——除去落在李吟歌床边的一块云龙佩。
发现这东西后,李吟歌原本那点违心把人推远的失落都发作不起来了。
因为在他记忆里,太子殿下就从来不是个丢三落四的人,所以李吟歌一眼就认定太子是故意留下的。
可谁料到这回泠衍抒是真的不小心把玉佩给弄丢了!
龙纹玉佩代表了皇家人的身份,云龙佩更是东宫标志,其实至关重要,轻易不能丢。
好在泠衍抒能明确推断出应该是落在吟歌那边了——因为他记得进村当时,他翻身上东西时还在的,显然最大可能就是后来没放好滑落了。
太子即刻命人回去找:“要是在吟歌那就算了,不必非得去要,免得他又多想伤身。但要是落在别人手里,必须得拿回来。”
隐卫听命而去,回来后果然如太子预料:“属下见到李大人很小心地捧在手里,就没去打扰。”
太子当即松了口气,决定就此随他去了。
结果就是这么一个美丽的误会,支撑着李吟歌再苦再难都坚持到了最后!
其实太子能预料李吟歌之后会多遭罪,包括李吟歌自己。
可惜了两人的脾气一个比一个倔,所以再能预判也经不起两人互相死磕!
因为熟悉李吟歌的性子,故而太子赌气更盛了!
之后也只管忙别的事,就连物资都没打算再去送,只吩咐莲神医代操持一切。
太子心道反正禄柳行宫就在这里,吟歌又不是不认识回家的路,他就不信对方这气性能耍一辈子,迟早有一天还是得自觉回来!
可饶是如此设想,太子殿下依旧一肚子闷气,脸色黑到执墨看了都心慌。
但是没办法,谁让她身兼行宫大总管一职呢,这种时候还是得硬着头皮上。
执墨怀着忐忑递了张清单过去。
太子接过一看,是今早跟国师大战后,各方面的损耗情况,一瞬间心里更气了,随手一掌连纸一起拍在了桌上!
执墨吓了一跳,赶紧把万用药抬出来:“殿下,侯爷和世子派人来寻过您,顺带护送了李三少爷一家过来。
眼下连带三少爷的生母,奴婢也命人接过来一起安置好了,就在延庆殿。”
太子睨了故意颠倒主次说话的侍女一眼,心里却真的因为提及“家人”而一下子舒坦了不少:“吟歌幼弟这事回头让莲老去转告就是。姨父他们有什么急事吗?”
“来人没细说。但奴婢听着那意向,大概率是因为咱们这边事后才通知到他们,所以侯爷和世子就万分担心您的安危,特意派人过来见一见本尊安个心。”
泠衍抒:“……”
他无奈地笑了出来:“你这丫头!你听听你这几句话里有哪一句是准信?!光捡着孤爱听的去猜了是吗?!别让孤再逮到下回!”
执墨当即不好意思地低垂了眉眼:“奴婢知罪,但奴婢觉得奴婢所说肯定接近事实……”
太子殿下心情复杂地点了点头,终是没再去追究大侍女这一时的过分贴心。
毕竟他也认可这个说法。
在他心里姨父和星儿确实就是这种温暖的存在,是会无条件惦记他的家人。
想想曾经的自己,在遭遇了“一地鸡毛”之后,哪里会有人想得起来对自己“嘘寒问暖”?
就是遇上一直信任的长辈背叛式自s杀那段日子,他都是独自一人关起门来熬过去的!
哪像如今……
有家人的关心可真好。
泠衍抒感觉自己一下子浑身都变得暖洋洋的,就像幼时被爹爹抱在了怀里——那种安心感和幸福感,他至今都记得清清楚楚。
至于之前在李吟歌那里攒下的怒气,他哪里还想得起来?!
精神气过度饱满的太子殿下提笔就洋洋洒洒给文渊侯府去了长长一封亲笔信,用来宣泄他那无处安放的动容!
收到信的时候,侯府大部队才刚进家门。
风翳寒习惯了太子的感情丰沛,但黎初晗着实适应不了,差点被里面的遣词用句肉麻到起鸡皮疙瘩。
要知道他刚见到太子的时候,人家给他的是个豪门霸总印象,谁知道相处久了就发现那张嘴愿意哄人的时候直逼他家星野!
也就这种时候,黎初晗才有点这俩是亲表兄弟的实感,顺便反思了一秒自己是浪漫过m敏呢,还是咋滴?不然为啥他都不好意思再去看第二遍?
林星野照例全程表情四平八稳。就像黎初晗说的,他很习惯这种画风,看着稀松平常。
何况太子这信里面也不全是抒发感情的文字,该提的要事一样不缺,对林星野来说,这部分才是要点。
“国师伪装成李大人混进禄柳行宫的目的,是为了找寻真正的李大人?”
林星野咀嚼着太子这一句话想传达的意思,“所以是连鸿昭怀疑李大人还躲藏在衍抒哥身边,才特意派了国师来探查?”
黎初晗一下子就被带回了思路:“国师为什么那么听连鸿昭的话?按说他不是还受了点伤吗?至于这么拼命?”
“一般不是有把柄被拿捏,就是互相之间有利可图。”风翳寒不假思索道。
听得黎初晗直想叹气:“和一个不安好心的异形为伍,这背后恐怕又逃不过丧尽天良!”
父子俩默默一起点了点头,神色皆有些凝重。
“这事先放一放。眼下要重视的是,小宝的身份肯定已经暴露到了连鸿昭跟前。
所以我们得做好……可以说是做好被抄家灭门的心理准备。”
风翳寒才说完,林星野就一阵气愤:“他凭什么!”
“凭你是拢雪的孩子!”
老父亲桃花眼里满是慈爱,说出的话却透着股狠劲,“或者还有个更可笑的理由,凭他不乐意看见我有个泠族后代,而他却没有!
毕竟他当初可是为这点私欲,公然下过令,要求整个大进除了他麾下,绝对不允许再出现一个泠族后代!”
这般无耻让林星野不由自主地冷哼了一声,脸上少见的露出点鄙夷之色。
黎初晗默默吐出几个字:“这个可怜虫!”
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成功把气氛给带歪不说,还惹得父子俩被迫弯起了唇角。
林星野的气也再生不下去了:“既然他一直都想独掌泠族所有的力量,那就肯定要借机吞并或者毁掉我们。
我的存在直接意味着爹爹旧部的重新凝聚复活,他定会把我视作比衍抒哥还严重的威胁……”
“对。而且对他来说,本来早已躺进已亡故名单的角色有一天居然还会卷土重来,都够他疑心病、红眼病一起大发作了,大概率会做出什么极端决定。”
“那咱们尽快做准备吧。家里有什么需要提前转移的,或者需要保护的,父亲尽管开口。”
黎初晗听得郁闷,一时无法接受这么好一个家就要遭连鸿昭毒手,实在有些气愤:“再有两日他就要亲耕了,他忙得过来吗他?!
说不定太子殿下比他动作更快,最后抄我们家不成,连皇位都丢掉!”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所以事情还没有发生,初晗没必要动气,小心身子。”林星野赶紧安抚道,“我们只管未雨绸缪就好。”
黎初晗一想也是,这气生的不划算,没的反而伤到肚子里的小不点!
责任感忽然暴涨的准爹爹当即全力调整了起了心态:“他要真敢来玩抄家,我们就给他个空壳子抄!
父亲,有什么需要秘密保存的都可以交给我暂管!”
风翳寒欣慰地点点头:“也就一些拢雪的旧物我不舍得被毁了。别的……咱们这宅子说是祖宅,但祖祠并不在这里,所以真要抄家也抄不出什么……”
话落他忽然突然伸手摸了摸自家儿媳的脑袋,而后又去摸自家儿子的。
这一下把小夫夫俩给弄懵了,连带林星野都是满眼问号。
一手一个“儿子”的风翳寒满脸犯难:“有个问题,亲耕那日,连鸿昭跟前还是晗哥儿去吗?
说实话为父不放心你有孕在身还要去又跪又站,受罪不说还很危险。”
这事林星野早已有了打算:“自然该换我去了,初晗哪里受得住。”
但是没想到黎初晗根本不同意:“我觉得还是不要换了,万一他专门设了圈套等着星野呢?
而且不换还能显得我们考虑不周全,说不定连鸿昭一个自大,就能因为轻视我们而放松了警惕。”
有一说一,这话说得还真在点上!
风翳寒不由得吐槽连鸿昭做人可真够失败的,才来大进没多久的儿媳都已经这么了解他那破德行了!
“可那天必然会大战,你要我怎么放心?”林星野十分忧虑。
“那你就放心把我放家里啊?要么我去别的地方躲躲?”黎初晗指的是小世界,只是没明说。
但林星野一秒听出重点,瞬间像是被掐住了死穴,再也强硬不起来了。
黎初晗趁热打铁:“没有一个地方是绝对安全的,何况还有国师这种捉摸不定的生物在。
所以与其把我们分隔两地、互相担心,还不如干脆把我放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届时你还能给我做专属隐卫,不是很美吗?”
“很美?”林星野无奈道,“打算的是挺美,都快把我说服了。”
基本胜利的黎初晗一脸的小嘚瑟。
一旁的老父亲没有插话,由着小夫夫俩掰扯出了最终结果:还是按原计划。
之后他们还讨论了很多事情,基本都是围绕着预判连鸿昭出奇招来的。
于此同时,宫里也在归总这两日得到的信息。
御花园后面的钦安殿内,国师依旧一身从头盖到脚的衣袍。
一排年轻的汉子哥儿瑟瑟发抖地跪在它跟前,其中被捞在怀里的那个已经恐惧到脸色发白。
连鸿昭阴着张脸看它掏了这个肚子(类似丹田),又掏那个,没几息就搞得殿里惨叫连连、血流成河。
这就罢了,关键它一连弄残了十来个,还要挑三拣四的嫌弃:“你近来带过来的人是越来越不行了,根本采集不到什么能量!
没有能量我的魅术会大受限制,就连伤口也愈合的慢。”
“可你都说不出到底什么样的人才有你要的所谓能量,朕要怎么给你找?!”
每次提起这个无解的要求,连鸿昭就很暴躁。
然而国师根本不受他的情绪影响,开口依旧冷淡:“泠族的就不错,你又不肯给。”
“朕怎么给?!你一开口就要三个五个,这么消耗没几天就能把朕的隐卫全给嚯嚯光,届时谁来帮朕守着江山?!
没有皇位意味着没有权势,那还怎么给你筹谋去泠族族地?!”
“可你这么多年了依旧没找到去族地的路。”国师毫不留情地揭对方短。
“朕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这种事要等一个机遇才是。你都等过几百年了,还差这么点时间?!”
这话听得国师沉默了一瞬,之后语气明显冷了下来:“我快没耐心了,你再哄骗我,我就不干活。”
不干活真是直击了连鸿昭要害,唬得他心里一个“咯噔”。
要知道亲耕在即,正是需要国师配合镇场子的时候,他们可不能在这种关键时刻拆伙。
连鸿昭当即张口就编:“你不是确认了风翳寒他儿子是泠族嫡支吗?这不就是有眉目了?
来大进的嫡支总共没几个,所以他生身之人肯定就是那个族地出来的少主!
都是泠族少主了,怎么不会给儿子留点继承的东西?这么一来,机缘不就找到了?!肯定就在他身上!”
胡说到后面,连鸿昭发现其实很合理,一下子连自己都被说动了。
国师自然就不用说,他可是直接接触过林星野的,当即认可地点了点头:“但我抓不住他,他很强。”
“所以朕说你和朕合作才是最明智的。如今你也出去了解过了,也该明白,抓厉害的人不能用你这么直来直去的方法。”
连鸿昭一如过去十几年般,耐着性子循循善诱,“还是听朕的,耐心筹谋才能成功。朕一直这么劝你,都是为你好!”
他嘴上每每说得好听,心里却始终鄙视对方是个不开化的畜生!
不然但凡是个正常人,哪里会随便选个市井小贩的夫郎学一身“泼夫骂街”的本事去讨“郎君”欢心?!
连鸿昭昨晚听到的时候,差点憋笑憋死!
就对方这脑子,还想着脱离自己单干?!
果然一次就尝到失败的滋味了吧?!
然而嘲笑是嘲笑爽了,连鸿昭却又不得不接受国师浪费了这么好一个勾引林星野进宫的机会!
而且这么一打草惊蛇,他还真算不定文渊侯府能就此窥探自己到什么程度。
他的伪装可绝对不能被揭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