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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哨声响起的瞬间,街道四面八方处接连冒起人群往巷道口聚集,仅是刹那间,便有不下五十号人彻底堵死了巷口。

见此,那青年头冒冷汗,无比紧张地举手道:“诸位莫要误会……小人……小人是奉主家之命,有重要之事……要……要通传过楚大公子!”

闻言,太子脸上露出寻思之色,边上的吴良却紧张地提醒道:“殿……公子,你……你莫要听他胡言,我观此人形迹可疑,还大致知晓您的身份,他……他八成是不安好意的……”

说着,吴良朝靠近的人们使了个眼色,于是,那聚集人众的领头者带着两号壮汉以迅雷之势,将青年扑倒在地,彻底控制住了对方的行动。

紧接着,其余人等在洛旭杰的示意下分散开来,以巷口为始,连带着大半条街道都给清空,死死地围成一团。

“用不着这样如临大敌的,我看这小哥没什么恶意。”太子终于开口,面上神态显得很是轻松从容。

说着,他低头俯视着那被禁卫控制住的青年:“说说吧,你的主家是谁?你……又从何而来?”

“小人的主家……”

……

三皇子王府内。

收到来自黑水的消息后,三皇子楚佑阳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起来,就如同笼罩天空的乌云般压抑。

同样的,站他身旁的卫学仁,脸色也没好看到哪去。

就在现场诡异沉默之时,一阵突兀地脚步声响起,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收到三皇子传唤,而匆忙赶来的刘广义。

瞧见刘广义到来,三皇子与卫学仁二人下意识地松了口气,先后朝他点头示意。

朝三皇子弯腰施了一礼后,刘广义直入主题道:“老臣听说黑水出事了?”

三皇子点了点头,抬手朝一旁的卫学仁招手示意,后者心领神会,沉下心来解释道:“是这样,刚不久,便有人传过来黑水的消息;据张栋急送而来的书信可知,现如今,刘继维已被……二皇子的人盯上了,而且张栋分析,刘继维已经有很大概率同二皇子的人有过接触了。”

“此外,张栋还说,他几番试探刘继维后,从其口中套出了一个重要情报,刘继维手里有着……有着不少官员的把柄,而那些被攥住小辫子的官,基本都是咱们的人……刘继维将这些个罪证把柄编录成册,是想着给自己留后路呢。”

刘广义老脸一黑,惊问道:“他刘继维搞了个百官行述?!”

卫学仁有些难堪地点点头:“是,此人心思险恶,狡猾无比!好在张栋没有急于第一时间向他下手,否则,这样一个天大的秘密,就真被他刘继维带到阴曹地府里了。”

说到这,卫学仁在心里又给刘继维骂上一遍,恨声低语道:“所以,有了这么一遭事,张栋就没有对刘继维下手了,他……他在信中提出建议,暂时不能动刘继维……得等他跟二皇子的人彻底搭上线后,准备交易东西时,咱们再动手比较合适。”

从卫学仁口中得知目前情况后,刘广义的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他捏起下巴沉思起来,好一会儿后,他才看了眼边上未发一语的三皇子:“殿下对这事怎么看?”

三皇子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回道:“我倒觉着张栋的建议有可取之处。”

闻言,刘广义有些游移不定地来回踱步,神神叨叨地低喃起来:“可……老臣总觉着这事有点古怪……”

“古怪?”

三皇子与卫学仁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疑惑二字。

“这刘继维既然都搞出这么个百官行述了,那……张栋的小辫子,他肯定也收集了才对。”

“阁老是害怕张栋……”三皇子话说到一半,又很肯定地摇了摇头:“应该不会,当时随张栋办事的人里还有别的人,从他们传回的密信可知,张栋确实是在办事的时候与刘继维谈过很长的话,这些,都能够与张栋信上的内容对上。”

“跟着张栋去办事的那些人里边不全是他自己的人,还有从我这府里出去的人,所以,是绝对信得过的,他们紧跟在张栋身边都未发现异常,就说明……张栋是没问题的。”

听三皇子说得如此肯定,刘广义心中那丝疑窦也转瞬消弭了,“既如此,那就按张栋的建议行事吧。”

停顿片刻后,他又继续说道:“既然不能动刘继维,那就先将他的家人控制住吧,这样更为稳妥。”

“这恐怕不成。”卫学仁摇头苦笑道:“据张栋所报,刘继维的家眷都被他藏好了,倘冒然对刘继维的家人下手,恐会打草惊蛇,加快刘继维与二皇子那边的合作。”

刘广义有些不满地问道:“他张栋加上黑水都司,抓刘继维的家眷还抓不到么?”

往日里没少收张栋好处的卫学仁见刘广义开始说起张栋的不是,便下意识地维护道:“人张栋也有难处,倘一个不慎真惊了刘继维,他也担不起这个风险,阁老……咱们也得体谅体谅下边办事的人呀……”

刘广义本欲再说些什么,但一看三皇子杵在边上不缓场,便明白后者的倾向何在了,于是只能将抱怨埋进心底,不再多言了。

“既然有了方向,事就好办了。”三皇子站起身来说道:“二舅,黑水的事,我就全交给你来办了。”

“是!”卫学仁郑重点头,“臣一定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办此事,绝不让刘继维的金蝉脱壳之计得逞!”

三皇子点了点头,遂又转头看向刘广义:“黑水一不安生,他老二就想着撬咱们的墙脚,这事,咱们既然知道了,就不能当作没发生。阁老,照我看,前阵子老二想给自己人安置上去的那批职位,得缓缓了。”

刘广义眉头一皱,有些不赞同地劝解道:“殿下,现如今我等与二皇子一行人至少在明面上达成了合作,倘这时候卡他们的人,于我等没好处,这等于是在变相帮东宫削弱二皇子党派的实力,照老臣看……”

“行了!”不等他把话说完,三皇子便抬手打断了他:“我也没说搅黄他们的事,只是卡卡他罢了,等老二被卡急了,他那边的人自然会急着给您老上贡,就算不能翻脸,从他手里讨些利息总可以吧?”

刘广义有些无奈地点点头,其实心里对三皇子的举动还是有些不赞同的,因为在他看来,这事做得有些小家子气,倘闹开了,脸面上也不好看,更有损名德……

……

武曜行宫,正殿之内。

换上一身金纹黄袍的太子,正在乌宝川的带领下快步入殿。

当看到父皇正坐于殿内卧榻上闭目打坐时,入殿的太子稍稍整理了下衣冠,恭恭敬敬地行礼道:“儿臣参见父皇。”

正闭目打坐的楚天耀听到这声音,倏地坐直身子,缓缓睁眼道:“不是说你今儿个要出宫找你妹妹小聚吗?怎么突然改道来行宫见朕了?”

太子神色郑重道:“儿臣偶然得知了件大事,不得不急忙赶来行宫告知父皇。”

见他说得如此认真,楚天耀也变得严肃起来:“出什么事了?”

“回父皇……是……”

……

父子二人经过长达一个时辰的长谈后,楚天耀忽从榻上走了下来,捏着下巴来回踱步,脸上一副蹙眉沉思状。

许久之后,他才停下脚步,深深地看了太子一眼,沉声问道:“这事,你确定要办?”

“儿臣以为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错过实在可惜……”

“ ……好!朕同意了!”楚天耀面色坚决道:“这事要做成了,功劳是你这个储君的,倘没成功,错与过则由朕这个当爹的来担……”

“父皇,这……这怎么能成……”

“你必须得答应,否则,这事朕不会同意的。”楚天耀严声打断他道:“这事的风险本来就大,倘不能成,要担的骂名太重了,你身为储君,不可损了自己的贤德之名……”

闻言,太子大受感动,热泪盈眶道:“是……儿臣……儿臣知道了。”

楚天耀走近他身旁,一把扶住他,轻声说道:“就这样吧,朕待会儿就召闫瑞和洛重云过来,接下来的事,你跟他们两个去谈。”

“既然你都决定要干了,朕就放手让你去干,正好也瞧瞧你小子有没有军事才能!”

“父皇放心,儿臣定会交出满分的答卷!”

……

黑水濮南府, 刘家大宅内。

行迹鬼祟的杨军头戴了个斗笠,身穿一身麻衣,格外谨慎地来到后院,手脚极其麻利地翻墙而入。

左顾右盼后,杨军头猫着身来到后院的偏房,极为小心地瞧了瞧房门。

屋内,听到动静的刘继维从容不迫地打开了房门,将杨军头放入屋内。

进屋后的杨军头立马摘下了斗笠,边喘气边问道:“自从那张栋找过你后,都过去两天了,我听京城那边说,三皇子等人没什么动静,看来,你还真让张栋糊弄过去了?嘿,我真好奇,你是用什么法子做到的?”

“他可没糊弄上边,只是选择性地说出部分真相罢了。”刘继维不慌不忙地倒茶道:“而且,我得告诉你,张栋已经知道我跟你们这边的人有接触了。”

闻言,杨军头面色一僵:“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给他漏风了?!”

说着,他激动地站起身来,一把拽住刘继维的衣领,凶神恶煞道:“老刘,你做事太不地道了吧?啊?!”

“我家人都在你们手上,你觉着,我敢戏弄你们吗?”刘继维冷冷地说道:“我早就告诉过你了,不要把人张栋当傻子,他在府里寻不到我家人的下落,肯定猜到我的家人是被秘密送出黑水了,可他也清楚,我没这个能力,只要顺着这线往下想,他就能想到我跟你们勾搭的事,这很难吗?!”

杨军头一愣,也觉着刘继维这话有理,于是他便松开了刘继维的衣领,有些尴尬地挠了挠鼻:“……你说的也有道理……”

刘继维斜视他一眼,不阴不阳地讥讽道:“你这人太过毛躁,明显不适合掺和这些个玩弄阴谋算计的事,可二皇子还是把你派来跟我对接了,这就足以说明二皇子身边有着无人可用的窘境,所以,之前我不信任你们,想要为自己与家人的安危加层保险,再正确不过了,对吧?”

被他数落一番的杨军头倒也不生气,只是撇嘴嘲笑道:“只可惜,这层保险你没套成,你派出去办事的人还个脑袋不灵醒的蠢货,在无人可用这点上,咱们大哥别说二哥了,都半斤八两!”

刘继维有些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好了,不扯闲篇了,咱们说说正事吧。”杨军头重新坐下,十分粗鄙地朝地上吐了口浓痰,咂吧着嘴道:“经过上一回事,那张栋肯定是把你给盯死了吧?上边给我的意思是,你必须得尽快找机会跟我撤出黑水,否则……”

“这我心里清楚。”刘继维不等他把话说完,便抬手打断道:“我觉着机会就快了,你再等上一阵子,听我的信就是了。”

杨军头眉头一皱,问道:“你有什么计划?说来给我听听呗?”

“能不能成我心里也没谱,等成了我再通知你就是了……另外,张栋从明儿开始就会往我府里送人,所以……你不能再常来我府上露面了。 ”

杨军头知道刘继维这话说得没错,所以也没反驳,只干脆地点点头。

“你如果要联系我,就去濮南城东的香兰胭脂铺,找那的余掌柜。”

“……我知道了,可有什么暗号要对?”

“找着余掌柜后,你就说要买花江的荷花胭脂就是了,这之后,她会问你是哪儿的客人,你就说是湘西人,经常奔赴沙俄的商户就是了。”

“这暗号怎么听怎么别扭,该不会是你现编的吧?”

杨军头瞪他一眼,撇嘴道:“你管是不是现编的,够用就行了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