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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月月末,淮南的佟家实灭门案、姜笠灭门案都得以告破,为了表彰尤新知这位有功的钦差,天子楚天耀于他回京当日便加绶了其集英殿大学士的衔位。

而淮南布政使刘骁,也于此次事件结束后,以识人不明,用人不当的罪名自请辞去了布政使之职。

一起本不该发生的灭门惨案,就此夺去了一名封疆大吏的官帽。

武曜行宫,偏殿内。

身穿灰蓝色道袍的楚天耀捧着药碗,轻轻摆弄着碗中的调羹,格外关切地看向靠在床头的慕堇安。

“来,张嘴喝药。”

慕堇安秀眉微蹙,有些抵触的噘了噘嘴:“陛下,这药……太苦了,臣妾……臣妾不想再喝了。”

“都一把年纪的人,你还耍什么小性子。”楚天耀有些无奈地说道:“良药苦口的道理不明白呀?你休养这阵子,吃了这药后气色明显好多了,这就说明这药有用,来,张嘴,朕亲自喂你喝……”

在楚天耀耐心十足的劝导下,慕堇安倒也没有再耍性子,老老实实地张开了小嘴,就这么任由楚天耀喂她喝药……

喝完药后,慕堇安脸上泛起忧色,看向楚天耀哀求道:“皇上……伦儿的事……”

“他?他能有什么事?”楚天耀阴阳怪气道:“朕可不敢把他这位二爷怎么着,那天你也看到了,当着你的面跟他老子我顶牛,朕还治得住他吗?”

慕堇安俏脸一慌,忙为儿子说好话:“皇上……伦儿他就是一时糊涂,您……您别跟他置气。”

“你放心吧,朕心里都有数呢。”楚天耀将手中空碗放下,极为贴心地帮慕堇安盖了盖被子,“老二在其他事上确实有些犯浑,但那天他骂我这个当爹的话……没什么毛病……”

听到这话,慕堇安美眸发怔,一时无言以对。

“堇安,这些年,朕……朕亏待你了。”

此言一出,慕堇安瞬间红了眼眶,既感动又惊讶地张大了嘴,支吾不清地呜咽道:“臣妾……臣妾不委屈……”

楚天耀莞尔一笑,伸出手,十分温柔地捏了捏她的脸蛋,“傻妞,能因为一句话就掉出泪来,这说明你心里是有委屈的,朕都知道……”

……

待安抚完慕堇安,让她重新睡下后,楚天耀这才起身从偏殿离开。

“父皇……”

偏殿之外的花苑长亭内,二皇子楚佑伦见楚天耀从偏殿中走出来,忙上前毕恭毕敬地行了一礼。

“淮南的事……儿臣都已料理干净了。”

楚天耀眯了眯眼,观察他许久后,语气平稳的说道:“朕知道,也记了尤新知的功了。”

顿了顿,他又道:“淮南的事,老大一开始就收到信了。”

楚佑伦面露讶色,蠕动着嘴唇纠结了半晌,终是没有说出话来。

“他是有机会给你这个弟弟上眼药的,但是他什么都没做。”

楚天耀走到亭中石桌边坐下,伸手从桌上果盘中摘取颗紫色的葡萄,一边剥皮一边说道:“尤新知把案子办完回京后,他也第一时间给朕上了为尤新知请功的折子……”

楚佑伦喉中一堵,酝酿许久后才不情不愿的说道:“大哥宽宏厚德,儿臣……儿臣佩服。”

听到这话,楚天耀突然笑了,那笑容中带有难以言喻的失望与酸涩,“你母妃上回昏迷至今,你拢共来看过她几回啊?”

楚佑伦一愣,咬牙回话道:“淮南的事太过突然……儿臣……儿臣将心力精神都花在了淮南之事上……对……对母妃有所疏忽,是儿臣……儿臣……”

“你或许没个准数,但朕心里却帮你记着。”楚天耀将剥完皮的葡萄放入嘴里,边咀嚼着果肉边说道:“从你母妃昏迷休养到现在,你拢共来看过她三回。”

楚佑伦面露羞愧色,不知该如何接父亲的话了。

楚天耀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后,无比直白的问道:“你那天跟朕顶牛,不是替你母妃叫屈,是为自个鸣不平,是吗?”

“父皇……我……”

“又或许是朕想多了,你既是在为你母妃叫屈,又是在为自个鸣不平。但总之,你看着淮南的火就快烧到自个身上了,心中的急迫感要远大于自个的母妃的安危……说白了,在你心里面,你自个是最重要的,往下排,第二个才到你母妃,那……朕这个父皇,又该排到第几去了呢?”

说出这番话的楚天耀面色平静,声音也不大,但落入楚佑伦耳中却宛若炸天的惊雷般振聋发聩,他紧张地低下了头,脑门与脖颈泛出如雨般密集的汗水,“父皇……我……”

楚天耀并不打算给他解释辩驳的机会,语气生硬地打断道:“凡事都将自己摆在第一位,把自个的得失看的最重,这也属于人之常情,在所难免。但……你错就错在,不带一丝伪装!”

“你母妃休养这阵子,你大哥来这看过我们六回。”

闻言,楚佑伦脑门发麻,如同石化般僵在了原地。

“明白你和老大差在哪了吗?”

“……明白了。”

“明白了就把不该有的心思收收吧。淮南的事……朕知道你是倒霉,纯是被下边人给坑了,但……究其根源,还是你自个找人办事惹出的乱子……人刘骁识人不明用人不当,你又何尝不是?”

楚天耀端起茶杯饮茶润嗓后,又轻轻地叹了口气:“朕给老大寻了门婚事,等他下月完婚后,再过半个月,朕也给你找个媳妇……这期间,你就待在府里好生反省吧。”

闻听此言,楚佑伦心有不甘,但却不敢再顶撞父皇说不了。

见他杵在原地不说话了,楚天耀眼中失望之色更浓了,边站起身边说道:“一个儿子有歪心思,还能说是他自个有问题,但两个三个儿子都有歪心思,就说明老子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朕这些年对自个的儿子太过宽容了,有时候一碗水端平,才是最大的不公平。”

“你们心里的那些个不甘心与委屈,其实是朕这个当爹的给惯出来的!真正该跟朕这个当爹叫屈的人,是太子!”

说完这话,楚天耀头也不回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