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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7章 假程训事败脱逃 扮男装闲逛西市

“殿下唤卑职有何吩咐?”程岩忐忑不安地站在堂下,不知祁翀因何找他,生怕自己又做错了什么被上司教训。

“你们程家那位叫程训的侍御史,为何突然辞职离京啊?”

程岩一听祁翀问的是此事顿时松了口气:“回殿下,那位程御史是冒认的宗亲,被查出来了!”

“冒认宗亲?”祁翀不解地皱了皱眉。

“是,此事是这么回事......”程岩如此这般地将事情来龙去脉讲述了一遍。

原来,这位程御史并不是固兴程家本支子嗣,而是安溪县人。此人于七八年前进京考试,便持帖拜访了程家家主程思达,自称安溪程家子弟。安溪程家乃是固兴程家的一个分支,虽说已经出了五服,平常来往也不多,但到底是同宗同源,他所叙说的安溪程家之事也都准确无误,因此程思达并未怀疑他的身份,又见他确有才学,便对他颇为看重,为他引见了不少翰林、名士。

后来程训不负所望,果然考中进士入朝为官,入朝后程家也没少帮他,保证他年年考绩上等,官运亨通,程家也将他作为后起之秀不遗余力地培养、扶持。直到此次他在朝堂上首倡立储之事,当时虽然被承平帝下旨乱杖逐出,却也因此声名鹊起,成为文官集团的政治新星。

程思达大喜过望,将他请到府中,大加赞扬不说,还说要给安溪程家家主写信共贺此事。谁知那程训闻言却大惊失色,连连推辞,各种理由企图阻挠程思达写这封信,后来便匆匆告辞而去。

此事引起了程思达的怀疑,他当即写了一封信,让人快马送至安溪。信中除了告知程训在朝堂上大放异彩之事以外,也隐晦地包含了核实程训身份之意。果然,安溪那边收到信以后也立刻回了信,还派了一名管事亲自进京说明此事。

原来,安溪程家确实有一位叫程训的子弟,但此人已于十年前患病去世,京中那位程训毫无疑问是冒认的。但既是假冒,为何对安溪程家之事如此熟悉,他们也百思不得其解,因此才派了一名心腹管事进京核查。

在看到程思达所画出的程训画像之后,那管事当即便认了出来,原来此人名叫苏铎,之前正是死去的那位程训公子的书童,在程训死后,此人便盗取了府中一些金银财物偷跑了出来。因为失窃的那点财物对程家而言并不算什么,程家为了省却麻烦便也没有报官追究,万没想到此子竟胆大包天,手持盗取出来的程家名帖冒认做程家子弟进京赶考,居然还考中了,真真是意想不到之事。

程思达闻言大怒,想不到竟被一个下贱奴仆欺瞒了数年之久,当即便令人到程训府上捉拿此人,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那程训眼见身份暴露,竟连夜辞官,收拾行装出逃了!程家因为觉得此事乃是家丑,便也没有大肆宣扬,不了了之了。

原来如此!

祁翀总算明白了自己为何总觉得此事有异,原来没想通的关节竟是在这里——程训被承平帝打出来,这不仅不是件丢人的事,反而因为他做了文官们最想做而不敢做的事而成为英雄,之后无论哪位新君即位,他都会被视作功臣而前途似锦,那么在这样一种情况下他的辞官、离京便确实不可理喻了。如今程岩这一解释,这不可理喻之处便也解释清楚了。

此事倒也能够理解,以程训——或者说是苏铎的奴仆身份,他本来是没有机会应试的,但是此人又的确是有些真才实学的,那么他不甘心屈居人下,冒名应试也就有其逻辑了。只能说此人胆子着实太大,冒认程训的身份之后,居然还敢公然与本家宗亲往来,真可说是利令智昏了。

解了这个心结之后,祁翀也不再纠缠此事。柳忱还要继续翻阅卷宗,为下一次行动做准备,祁翀见时间差不多了,便起身往西市而来。

在西市口,祁翀果然见到了小桃娇小的身影,她一身小厮打扮,显得稚气十足。

“小姐,殿下来了!”小桃也看见了祁翀的马车,忙对自家车里的杜心悦道。

杜心悦跳下马车,与祁翀相视一笑,二人极默契地一同向西市内走去。

祁翀进京已经有些日子了,但逛街还是第一次,尤其还是跟心爱之人一起逛街,心中别提多荡漾了,默默唱起了“呦嗬呦嗬呦......啷个里个啷......”

京城西市乃商贾百业聚集之地,有秤行、绣坊、衣肆、鞘辔行、琴行、医馆、药铺、粮店、肉铺、鱼行、金店、铁匠铺、油靛行、法烛行、旅舍、酒肆及饮食摊点等商贾近千家,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勾栏瓦舍在东边,杂耍艺人都在那边聚集。”杜心悦说着便引着祁翀往东路而来。

这里果然聚集着大大小小几十处勾栏,大一些的勾栏有自己固定的戏台,小一些的直接将板车四周用栏杆一围便也是一处勾栏。

杜心悦带着祁翀七拐八拐来到一处不小的门脸,门口“云韶班”的招牌赫然出现在眼前。

“就是这儿了,进去看看吧!”杜心悦说着便率先迈步跨了进去。

此时台上正在演一出杂剧,且已临近尾声,几人便在门口处随意站着。

不多时,一段杂剧演出完毕,伶人退至戏房休息,观众喝彩后也纷纷离席。祁翀等人顺着鬼门道来到戏房。

滕致远高声问道:“哪位是班主?请过来说话!”

这一声引得众人纷纷侧首看过来,便有那有眼力劲儿的见祁翀、杜心悦衣着华贵,气度不凡,知道是不能得罪的主儿,于是立即回话:“班主在乐床那边,这就叫人去喊,公子稍待!”说完便将祁翀、杜心悦引至上座,令人奉茶。

二人刚一落座,就见一二十上下的女子在小弟子的引导下来到戏房。

“奴家云柔见过二位公子,不知公子们如何称呼?”

“这位是秦王殿下。”滕致远指着祁翀代为答道。

众人闻言皆是一惊,云柔也露出些微诧异的神色,不过她毕竟是走南闯北见过些世面的,只一瞬间便恢复了神态,跪下重新见礼:“奴家叩见秦王殿下,殿下千岁!”

柳翀也没想到这“云韶班”的班主竟是位女子,毕竟在这里女子出来抛头露面的还是很少的,不过这反而增添了他对“云韶班”的兴趣。

“云班主请起,不知贵班能到府里唱堂会吗?”

“自然是可以的,能蒙殿下见召,‘云韶班’荣幸之至。不知殿下想看什么戏?我们戏班能演诸般杂剧,傀儡戏也可......”

柳翀摆了摆手打断了她的话,递过去一本手札:“你们这几日不必演出了,这里面有几出新戏,照着排出来,过几日我来看。”言罢示意滕致远递上了一个钱袋,“这里面是三十吊钱,算是定钱,好好演,到时候不会少了你们的赏!”

“是,殿下!”云柔喜出望外,恭恭敬敬接过了钱袋,客客气气地将几人送至门外。

“快晌午了,咱们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吧!”在原来那个世界里,祁翀没少吃路边摊,便宜、方便,但自从来到这里这样的机会便屈指可数了,一来是过去的几年里祁清瑜大多数时候都比较限制他出门,二来即便是出门也往往是前呼后拥,如此便没有了逛小食摊的随意,东西吃到嘴里也不是那个滋味了。此时看到街道两旁鳞次栉比的小食店,祁翀的馋虫被勾了起来。

哪知他这随口一说,竟意外得到了杜心悦的强烈支持,杜心悦狂点头道:“好啊好啊!我早就想在西市吃东西了,可我哥总不让,说是女孩子在外面小摊上吃东西不成体统,他自己却大快朵颐!哼!不公平!”

二人同病相怜,一拍即合。

“什么体统不体统的,今天统统都丢开!你看,那边有个荤食店,就那家吧!”

“嗯嗯!”

这是一间不大的门脸,只有四张桌子,前面只有店家一人在忙活。二人及众多随从进到店中,便将四张桌子全部占满了。

老板一看这架势就知道是哪家的贵公子带着手下人出来逛街了,这可是大主顾,忙不迭地上前作揖问安。

“二位公子惠顾小店,小店蓬荜生辉!不知二位想吃点什么?”

“你这儿都有些什么?”

“小店主营荤食,也有面食点心。荤食有炙鸡、燠鸭、羊脚子、点羊头、脆筋巴子、姜虾、酒蟹、獐巴、鹿脯、血羹等等,面食点心有羊肉馒头、笋肉馒头、灌汤包子、乳饼、菜饼、胡饼、牡丹饼、栗糕、甑糕、江米切糕、花生糕等等......”

“行了行了,你也别报了,干脆每样都来一份,反正我们人多。”祁翀笑呵呵道。

“好嘞,您稍等!”店家给众人倒上渴水,便去到后厨忙活去了。

此时,恰好一个提篮串街的小贩经过,边走边吆喝:“鲜果干果、蜜饯果脯,甜的嘞!”

祁翀使人叫住了他,买了些梨条、胶枣、甘蔗、橄榄、石榴、樱桃、龙眼干之类的零食,又给了小桃、慕青一些钱。

“小桃,去街上捡你和你家小姐爱吃的多买些,钱不花完不许回来哦!慕娘子,你也同去吧,给欢欢买些零食、玩具什么的。”

二人道了谢,高高兴兴出了门,方实则掇了条长凳坐在门口,把玩着手里的铜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