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之前。
晋阳城。
乃高氏皇族的大本营。
本来文宣帝的死期被神算子皇甫玉算为天保十年十月二十一日。
文宣帝听后问皇甫玉可有破解之法。
皇甫玉释口泄露天机,触犯天怒。
人的命数都有定数,言称都是上天安排好的,该活多大,是一定的。
高洋做为大齐开国之君,本想坐稳江山,励精图治,开疆扩土,给百姓一个平安百业兴旺的乐园。
可是他一腔热血被这一算,如同泼了一盆冷水,浇的透透的凉凉的。
盛怒之下把皇甫玉打入大牢,择日问斩。
结果被苏玉偷梁换柱下救了一命,改头换面成为了林无双的便宜师父,摇身一变成了神医逍遥子。
由原来的双层身份,变成了一层身份。
十月二十一,成为齐皇高洋的敏感日期。
在北方燕云十六遭逢水患,高洋内心正在煎受死亡来临的恐惧。
又心怀苍生,忧患他的子民。
即便他有一死,可他的皇位是要传给他的儿子的,太子高殷,是他的嫡长子,一个怕吃苦不愿意练武功的儿子。
为此,他曾想一度废除太子,重立二儿子为太子。
二儿子善骑射,但文韬不如长子。
他的这一想法刚一提出,就被姨兄段韶与丞相姐夫杨愔给否决了。
他知道自己时日不多,在情绪清醒时候,调遣镇北侯前往治理水患,安抚民心。
还有来年的大生产,灾后重建,百废待兴,只有苏玉最得他心。
他连下三道旨意,催促户部从无灾区筹备的钱粮,全力支持北方受灾地区。
他相信苏玉,钱粮都会用在刀刃上,绝不会贪污一文一毫。
高洋安排朝中一切事情,便于十月十日动身前往晋阳,高氏的根基之地,把邺城一切事宜,都交于大丞相杨愔,以及他的两个弟弟常山王高演和长广王高湛辅佐。
高洋坐在高大的车辇上,旗帜招展,高调出行。
车马成队,浩浩荡荡。
此番出行,把他的老娘娄太后边带上。
没有老娘在邺城,他那皇姐与皇弟不会蛇鼠一窝想着坏点子对付丞相杨愔。
他那皇姐也真是坏透了,每每想起皇姐被人神不知鬼不觉剃了光头,高洋就有说不出的高兴。
也不知那无双公子是何方神圣,可能救他出水火之中?
可派出无数高手去查寻,却都无果。
如今大齐国内又出现了一个新的组织,广传接单杀人越货。
名曰明月楼,楼主为明月公子。
神龙见首不见尾。
至于何方神圣,有何背景,却无法查明。
来到晋阳后,高洋每日歌舞升平,尽情享乐!
且今朝有酒今朝醉,管他明日是生死?
一副看开,无所谓的态度。
没想到,二十一这日,他早早就沐浴净了身,换上崭新的金丝龙袍,坐在行宫里太和殿上的九爪金龙宝座上,坦然等待死亡来临。
高洋骨子里就不是一个懦夫,他是一个拥有大智慧的人。
是马上的英雄天子,御驾亲征,直打到匈奴老巢。
生为擎天之柱,死为泰山磐石。
就这样,高洋的情绪很稳定,思维也很清醒。
一些近臣内侍,皇后太子皆都陪伴他左右,一直等到子时三更,他竟然没事?
为了安全谨慎,他们又坐等到五更天。
依然没事!
这下子他放开了心。
遣散众人,各自回去休息。
他自己也回了寝宫补觉。
一觉醒来,齐皇高洋神清气爽,身上充满了力量。
于是让内侍太监吴大伴拿酒来,传舞妓,他要喝酒作乐,庆祝自己大难不死!
自此齐皇高洋每日都是醉死梦生。
喝醉了酒,就脱光了衣服,与舞妓同舞,过着乱淫无道的日子。
半个月之后,某天宿醉醒来的高洋,突然发现自己半个身子竟不能动弹半分?
甚至连说话都说不清楚了!
与他同榻而眠的宫女舞妓都被他灌了酒水,此番相继醒来,看到皇上这个鬼样子,皆都吓得尖叫连连。
在殿外守候的吴大伴,听到动静忙进来一看,吓得一跳,只见皇上口眼歪斜,呈一个难以形容的姿势趴卧在地上。
吴大伴吓得不轻。
也顾不得赤身裸体的几名宫女舞妓,连忙招来内侍把高阳抬回榻上,穿上寝衣。
一挥手让舞妓们下去,欲要传太医来诊断。
而躺卧在榻上的高阳,立即抬起能动的手臂,指着那几名在慌乱穿衣的宫妓,嘴巴含糊不清地指使吴大伴:“快!快杀了她们!一个也不许放她们出去!”
做为皇上贴身大太监最是忠于皇上,但也是最清醒明辨是非之人。
也可慈善,也可心狠!
明知宫妓们何其无辜,但皇上命令不可违。
吴大伴随即抽出帐前皇上挂着的佩剑。
“唰唰唰……”
顿时血染红了圣安殿内的青条地砖。
内侍很快拖走了尸身把血水擦洗干净。
太医也被传唤进来,经摸脉诊断后,太医忙跪地磕头,说道:“皇上龙体欠安,您这是中风了!”
高洋孬斜着口眼,问太医可有法子,让他的脸变回原来正常的样子?
太医说:“皇上,恕老臣无能,此疾只怕只有神医逍遥子才能医治!”
高洋一听勃然大怒,口齿不清地骂道:“养你何用?废物一个,活着就是浪费粮食!吴大伴,把他也给吾杀了!”
吴大伴连忙进前给高洋顺气,向太医点点眼神,示意太医赶紧离开。
太医收到吴大伴的眼色,连忙连滚带爬的提着医箱就跑掉来。
“来人,拦住他,不能让他跑了,我要亲手杀了他!杀了他!”
吴大伴背着高洋的目光,向外摆了摆手。
太医不似宫女,不能杀!
医者本就稀罕。
像叶太医品性仁爱,对他们这些无根之人,平日有个什么头疼脑热的,只要求到跟前,都是认真看疾,私下里也从不收他们诊费。
此等良善之医,他吴大伴怎可任由刚入病,心情暴躁的齐皇乱来?
叶太医可谓是太医院的院首级别的人物。
连他都棘手的病症,别人进来也是白搭,说不定还会丢掉小命。
一时间再无太医敢来皇上近前,望闻问切。
再来请,个个都说才疏学浅,对于皇上的病,他们也无能为力。
俗话说法不责众,大家都保持一样的态度。
就连娄太后亲自出马去请,也无一人愿意为高阳医治。
太后大怒,欲要派大内侍卫,把随行太医及晋阳城内的名医全部斩杀。
娄太后这一恶毒的命令,立马被晋阳城守卫大将军忠武侯段韶给制止了。
千军好募,一医难寻。
姨母真是越老越糊涂了!
即便心里这么想,但嘴上也不能这么说,于是好言相劝。
娄太后得以外甥哄劝,才消了怒气。
至于寻找神医逍遥子之事,还不能大肆宣扬。
作为一国之君得了怪病,被世人知道,定是会被耻笑的。
所以寻找神医之事,也只能秘密执行。
做为太医院院守,叶太医即便束手无策,但也得硬着头皮为皇上侍疾。
不然,皇家养太医何用?
皇上因纵欲过度,且又饮酒过量,导致肝肾都受到亏损。
叶太医根据皇上的病症配了一个方子:黄芪、当归尾、川芎、红花、桃仁、地龙、赤勺。
着重是补气血,疏通经络。
并亲手熬药喂给高洋喝。
高洋在段韶看护下,也耐住脾气喝了几日,再配合着宫人搀扶练习走路,恢复也向好的发展。
结果娄太后爱子心切,让人熬煮了人参雪蛤、灵芝燕窝等大补之物,给高洋喝,希望她的儿子快点好起来。
叶太医几番阻止无果,也只得夹着尾巴住声,否则小命不保!
结果是可想而知的下场。
虚不受补!
娄太后看着儿子七窍流血,吓得当场就厥了过去。
面对皇上,叶太医也是无能为力了。
高洋在神智敏留之际,一把抓住段韶的手,说道:“孤此生最信任三人之中,兄…首当第一,其二杨愔,其三便是长锦。
只是长锦已被折断了翅膀。
今后…太子…高殷…就…就拜托兄长…与…杨丞相了。”
高洋说完,就连连吐了几口血,双眼瞪的溜圆,松开抓住段韶的那只好手,往虚空抓了抓。
喃喃道:“一切皆有定数,天命不可违!
呵呵呵…多活一月终是笑话!”
说完,一代帝王头一歪,永久地闭上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