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是肥皂泡,卡文是胶水。
——堀尔”
“即使你狡猾、邪恶、无耻、贪婪、虚伪,是这世上最不可爱的小孩,我也不会抛弃你。啊,你问为什么?因为我也是这样的,我在你身上看到了不完美的我自己,只不过你更勇敢,能够毫无顾忌地表现出来。
堀尔,虽然不太想这么说,但我想,我不后悔遇见你,你是我最喜欢的一颗玻璃珠。
——卡文”
——
“卡文,你要明白,爸爸妈妈不是不爱你,只是我们不适合在一起。”
年幼的卡文看着一脸担忧的母亲和父亲,深沉地问“然后呢”。
“然后就是……卡文,你想要跟谁一起生活呢?”
卡文认真地想了想,走到了母亲身边。
“妈妈,我要和你一起生活。”
“卡文,不再想想了吗?爸爸也可以照顾你的!”
彼时还不是赛欧家族掌权人的父亲大人希冀着儿子能和他一起生活,却被卡文狠狠拒绝。
“跟着妈妈还能去外面吃好吃的,跟着你只能饿到你工作结束的时间才有饭吃。我最近在长身体,所以还是算了。拜拜爸爸。”
卡文利落地牵着母亲的手离开了梭尔,但他还不太明白这种“分开”是暂时的还是永久的。
不过都不重要。腿长在他自己的身上,他想去哪里就可以去哪里。
卡文跟着母亲去了一个新的辖区。母亲在新的辖区里开了一家自己的工作室。
母亲是个非常出色的设计师,喜欢去各种人迹罕至的地方去获得灵感,喜欢吃各地的美食,还很爱八卦。
卡文和母亲相处的很好,因为母亲不怎么约束他,和他相处的时候用平等的姿态征求他的意见,尊重他的选择。
而且母亲喜欢玩。母亲曾经因为带着他玩游戏一直到天亮而不得不向老师请假说卡文生病了。
但实际上卡文是太困了要睡觉。
如果要形容母亲的话,卡文想,母亲像风。自由的不被束缚,也不会想束缚他人,哪怕是她的儿子。
所以卡文算半放养长大的。
“半放养”是指母亲会带他出去吃饭,给他设计露了半个胳膊的时尚西装,为卡文提供充足的物质保障。但母亲在把他培养出了独立的三观后就不会再为他决定任何事。
母亲不会压着他去学习,也不要求他以后能做出什么样的成就,母亲有母亲自己的人生,她是卡文未来的旁观者。
她也给卡文提过几条要求,比如“要对捡到的东西负责”、“犯错后要承担责任”、“坚守承诺”这一类不是那么具体的要求,她让卡文挑着自愿履行,因为她觉得那也不是什么强制的东西。
卡文在这样的环境里成长着,他自觉要比别的孩子要更成熟。
这也是为什么他可以包容堀尔,一直和堀尔当好朋友。
——
他遇到堀尔完全是因为一场意外。
当时学校里的大多数小孩儿都喜欢玩玻璃珠。
有纯色的,也有带花纹的,最好的那种是珠子里面有悬浮的小玩具的。
那种最贵。
但卡文不缺钱,他这种玻璃珠最多。他可宝贝这些玻璃珠,记得每个每个玻璃珠里面都有什么。
他小时候有点儿喜欢炫耀,他在学校声称说他是玻璃珠大王,传来传去就被辖区管理者的儿子下了挑战书。
为了争夺“玻璃珠大王”这一光荣称号。
卡文一点儿也不怂。他积极应战,坦然接受惨败的结果,然后夜里瞪着眼睛气得睡不着觉。
他的玻璃珠都被管理者的儿子抢走了。虽然这也是开始比赛前他提出的条件,但输的时候他也是真想赖账。
不过没了就没了。
卡文安慰自己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但他还是不由自主地复盘着他每一个动作,每一个决定——
他突然想到他好像弹飞了一个玻璃珠。
他突然就对这颗玻璃珠特别渴望,就好像找到了这颗玻璃珠,他就还没完全输给那个管理者的儿子。
所以他在第二天兴冲冲地跑到昨天比赛的场地附近。
那边很荒芜,是辖区还未开发的地区,房屋破烂,杂草丛生。
玻璃珠丢在这个地方基本上可以宣告消失,但卡文执着地找了好久。
还真让他找到了。
那是个里面有毒草的玻璃珠。
卡文拿着玻璃珠想走,就听到附近的破烂小房子里传出了挣扎的声音。
他犹豫了一会儿,悄悄跑过去看发生了什么。
他在窟窿眼里看到的那一幕把他吓坏了。
他看到一个喝的醉醺醺男人在掐一个男孩儿,那个男孩儿快被他掐死了。
卡文想逃,但他看到那个脸已经紫涨的小男孩儿,又觉得逃了这小男孩儿肯定会死。
他看了看手里的玻璃珠,快准狠地用玻璃珠打到了醉醺醺男人的后脑勺。
那个男人砰然坠地,小男孩大口喘气。
卡文看到小男孩还活着就放心离开了。他很快买了新的玻璃珠,把这件事抛之脑后。
但一周后他在街上见到了那个小男孩。
可怜兮兮地,但却不会让人想要帮助。就像有毒的植物。
这个小男孩在卖玻璃珠。就是他用来救小男孩的那一个。
他觉得有些不开心。
那个玻璃珠是他用来救这个小男孩的,但小男孩却要卖掉。但他又想,可能这个小男孩没有别的可以卖的东西了。
他走到小男孩面前问他为什么要卖玻璃珠,玻璃珠的价钱是多少。
这个小男孩脸上的伤痕很多,卡文觉得那应该都是被打的。卡文对他心生怜悯。
他给小男孩买了食物,和他一起坐在街边,问他的名字和他的身世。
他知道了这个男孩名字叫堀尔,他在和他父亲生活。
“……这位少爷,我很聪明的,您可以投资我。”
堀尔低着头这么说,偶尔有晶莹的液体砸在用棕红砖块铺起的街道上。
卡文已经决定要帮助这个可怜的弟弟了,但他还是问堀尔要怎么投资。
“给我钱让我活下去。我长大之后可以做很多事的,我可以为你卖命,我可以帮你替罪,我可以为你杀掉你不喜欢的人……只要让我活下去。给我钱,我可以把我的灵魂都卖给你,即使我转世了也会是你的仆人。”
“……堀尔,你就这么轻易地把以后的你自己卖掉了?”
“只要现在能活下去,什么都可以。”
卡文想了想,拿出了一沓钱给堀尔。
“这笔钱是买这个玻璃珠的,至于要不要投资你……我还要再想想。你明天来这儿等我,我告诉你我的决定。”
卡文熟稔地转了转手里的玻璃珠。
堀尔想要接过钱的手一僵。他忽然抬头。眼睛里还含着泪,却毫无感情。
“之前是你救了我。”
这是个肯定句。
卡文点头,带了些自豪。
“没事儿,我就是经过,不用……”
“你为什么要多管闲事?让他掐死我我就不用这么痛苦了,你凭什么救我!你用这个小玻璃珠让他不能掐死我,但他还是会打我,你以为你很善良吗?我说过让你救我吗?我不要你的钱!”
堀尔跑走了。
卡文茫然地维持着递钱的动作,他不明白堀尔为什么突然情绪那么激动。
而且他为什么听不懂堀尔的话?
他不该救堀尔吗?他的善意对于堀尔来说是负担吗?
他带着满腹委屈回家找了母亲和她说了所有的事,母亲静静听着,然后把手里的设计图放下,摸了摸他的头。
“按照这个世界的大部分观点,你做的没错,是很符合老师教的那些道理的。但卡文,这个世界很大很大,你到现在都没出过南边大陆,你的世界还很匮乏。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不同的人,有些人就是和这个世界相处不好,这不是他们的错。
你救了那个堀尔,这是你学到的东西促使做出的举动,他不想要你救,也是他根据过往的经历得出的结论。只是他在不知道是你救的他之前,他还向你寻求帮助,这就证明其实这个孩子还是有求生意志的。
他后来的反应那么激动,我想,他应该是个很有自尊的小孩,他不想让你看到他那么狼狈,就像他在讲他的经历时并没有提起过他的父亲想要掐死他……他想维持住最低的自尊。
卡文,有时候,被父母抛弃比被世界抛弃还要难过。他那个反应不是故意想要你难过,他没接受过社会化教育,他一直接受的只有暴力,他分不清那些复杂的情绪的。他在察觉到危险时会下意识逃离。”
“可是妈妈,我没想伤害他,为什么我会让堀尔感觉危险?”
“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也不知道吃下后会不会中毒的。卡文,即使是善意,对他来说也值得警戒,因为那是陌生的。”
卡文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这个话题就这么结束了,但卡文还是心不在焉地在想关于堀尔的事。
母亲注意到他的异常,但并不点破。
“卡文,不管做什么事,最好要对你的选择负责。对于堀尔来说,得到又失去比从未得到过要更残忍。”
卡文点头。
(
他心里已经做出了决定。
……
第二天学校休课。
卡文把那颗毒草玻璃珠揣进兜里,然后买了把武器再次回到了堀尔的家。
堀尔不在,只有那个想要掐死堀尔的男人在床上躺着。
卡文壮了壮胆子,拿着武器走了进去。
那个男人瞪着眼睛跳起来问他要干什么。
“我来和你做个交易。”
卡文这么说,拿出了钱。他对这个男人威逼利诱,让堀尔陪他上学,并且他要求男人不能再打堀尔。
这对于男人来说是个空手套白狼的好事,男人直接把躲在外面的堀尔揪出来交给了卡文,然后哼着歌拿着钱去买酒喝。
卡文想解释他的用意,但堀尔就像一头倔驴。
完全不听解释,性格也偏执极端,还仇视他。
卡文很苦恼,但又不能不管堀尔。这种人长大了绝对会是个祸害。
因为堀尔他不是正常人,他的观点和思维都让人觉得惊悚。他根本不把人命当回事,也不觉得辖区的法规需要被遵守,他自由地像个拟人的猴子。
卡文只能用“你父亲已经把你卖给我了”这个理由把堀尔束缚住。堀尔觉得他是他父亲的所属物,所以当卡文给了他父亲钱签下了合约后,他就把自己归为了卡文的所属物。
卡文教他很多知识,告诉他一个正常人应该是什么样子的,阻止他作恶,让他上学。
他把堀尔变成了他的责任,而堀尔慢慢地好像也好转起来,逐渐能够适应正常人的社交。
有一天,卡文对堀尔说起父母对子女的那些伟大的爱。堀尔问卡文,他的父亲为什么要掐住他的喉咙,让他不能呼吸。
卡文不想说“因为你父亲是个混蛋,他不爱你”,所以他编纂了一个谎言。
一个非常荒谬,但他说起来却格外坚定的谎言。
“这是你们家族传下来的特异能力。你当时不是在发烧吗,你父亲是想给你治病。”
“我也有这样的能力吗?”
“那……肯定有啊,你那么聪明,当然不是普通小孩儿。”
卡文凑东凑西地把这个故事编的合理了,他看到堀尔若有所思的神情,还以为堀尔发现了破绽。
但堀尔相信了。
堀尔自此变得更加自负了,他看谁都是一副瞧不起的模样,最终惹到了那个夺去“玻璃珠大王”称号的辖区管理者的儿子。
那个贵族少爷觉得他应该是这个辖区里所有小孩儿的王,不能有人比他还要嚣张。
所以那个贵族少爷想要围攻堀尔。
堀尔一点儿不惧,直接拎着砖头就去和那个贵族少爷对打。但贵族少爷请了很多人。
卡文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堀尔已经被打到奄奄一息了。他跑过去和那个贵族少爷说“看在我的面子上放堀尔一马”。
事实证明,卡文在那位少爷那里没有面子。
他也被打了一顿。
最终还是因为他的母亲在附近吃饭时看到了他们,这场殴打才结束。
毕竟他的母亲拎着餐厅的桌子就冲出来了,那个贵族少爷和他的帮手们都没见过这样的阵仗,轰地一下都跑了。
这个时候眼睛已经肿成一条缝的卡文才想起他的母亲和父亲好像都是狂战士。
但他母亲平时也不厉害,撬开罐头瓶这种事都是他来做的。
——所以应该是母爱的力量吧!
卡文感动地想要拥抱母亲,但母亲抱起了已经失去了意识的堀尔百米冲刺,送到了附近的救治所。
卡文:……真是他的好母亲。
不过他伤的确实没堀尔那么重。
他挪到救治所的时候他的母亲已经走了,母亲还有工作需要完成。明天就要交的东西母亲今天才开始赶工。
卡文早习惯了母亲的这种拖延。好在母亲交了很多钱,他和堀尔都能得到最好的治疗。
堀尔一直没醒,卡文因为担心他也留在了救治所。
卡文半夜突然激灵一下醒了过来。
他看到堀尔床上空了,还以为堀尔伤好了自己回家……但他很快意识到,以堀尔那种性格,他大概是要去屠辖区管理者满门。
他吓地向管理者家狂奔,然后疯狂地拉他们家的门铃。
直到那个大庄园的所有灯都亮起来,仆人揉着眼睛来开门问是谁时卡文才安下心。
堀尔还没那么丧心病狂。应该就是回家了。
卡文安心地回到家里,却看到堀尔在吃他母亲做的夜宵。
卡文:啊?
“堀尔你为什么在这儿……不对妈妈你居然会做夜宵,还不等我?”
母亲疲惫地忙着手里的事情。
“回来的路上买的夜宵。”
“从哪儿回来?救治所吗?”
“我要是去救治所,不就直接把你也带回来了吗?我是在管理者的庄园附近看到堀尔的,他手里拿着刀,一看就是要去做坏事。”
“……妈妈你为什么要去管理者的家那边?”
“工作就是会让人饥饿!你这种不需要工作的小孩儿不会懂我的悲伤!”
“总说着工作明天再开始也来得及的那个人是谁啊妈妈!”
“卡文,你不可以对阿姨这么凶。”
堀尔吃完了夜宵,他现在像个正常小孩,站在他母亲面前不让他说母亲。
“……堀尔,你要不要看看这么长时间是谁在一直管你?一顿夜宵就把你收买了?你这个小叛徒。”
卡文不爽地嚷嚷着,他在心里其实感激着母亲阻止了堀尔做傻事,但堀尔在这里,他又不好向母亲道谢。
他总不能当着堀尔的面和母亲说“谢谢您阻止这个疯子杀人”。
母亲也没在意,她的工作实在太多,她让堀尔先来帮她的忙,让卡文吃夜宵,等他吃完也来帮忙。
堀尔意外地乖顺。
在天亮的时候母亲终于完成了所有的工作,卡文和堀尔都去睡觉了。
等到卡文醒过来时,母亲出去工作,家里只剩堀尔。
他刚想和堀尔探讨下杀人这种行为,堀尔就说“我答应了阿姨不会随便杀人”。
非常认真,极其坚决。
卡文:他的母亲真是个厉害的母亲。
即使面对这么难搞的孩子也有办法让他遵纪守法。
“你为什么救我?”
堀尔忽然这么问。他低着头,卡文看不清他的神情。
卡文也不知道为什么。
大概从他下决心扔出玻璃珠的时候,他就已经想要救堀尔了吧。
或者他只是善良,又或者他惧怕和这世界格格不入,所以作为逃避,他想让堀尔这个异类没有那么痛苦。
他理解堀尔,了解堀尔。如果没有好的父母,他也会是堀尔。
但他没有可以确定到说出来的理由。
所以他开玩笑地说因为自己善良。
堀尔不喜欢这个回答。他攥紧了手,问卡文把他当成什么。
卡文想说朋友,但他想到堀尔好像并没把他当朋友。
“带毒草的玻璃珠。”
卡文摸到兜里的玻璃珠,下意识地这么说了。
堀尔骤然松开了手,他抬起头,墨黑的眼睛里是满满的讥讽。
“原来是这样。卡文少爷可真喜欢玻璃珠。是看在那个玻璃珠的面子上才救得我吧?”
“……没有。堀尔,我是在找玻璃珠的时候才发现的你,找到玻璃珠是非常小的概率。”
遇见你,并且想要拯救你也是。
卡文没说的那么直白,他觉得堀尔那么聪明应该会明白。
但是堀尔扭头走了。
第二天卡文就听说管理者一家都被揍得鼻青脸肿。然而卡文找不到堀尔了。
无论是学校,还是堀尔的家。
他向母亲寻求帮助,母亲也只是告诉他有些事强求不来。
“妈妈,你说过的,要为捡到地东西负责。”
“……卡文,我那么说是因为你小时候总喜欢往家里捡小动物。什么小猫小狗小鸟小兔小鳄鱼小松鼠,只要是动的你都喜欢捡回家。
捡人应该是不一样的。不过这是你的人生,你可以自己做选择。”
卡文选择救堀尔。
他最终在堀尔的家里蹲到了堀尔。
但堀尔死死掐着他父亲的脖颈,卡文让他松手的时候那个男人已经死透了。
“可能那种特殊能力没有生效。”
堀尔平静地说着,拍了拍手。
卡文知道这是自己说的那些话造成的问题,他对那个男人有些愧疚,但实在是不多。
他最近都在攒钱准备请杀手暗杀这个男人了。因为他总是对堀尔动手。
卡文发现了很多次,也去警告了男人很多次,但那个男人撒谎成性,永远改不了用暴力向堀尔发泄不满的恶劣行为。
卡文觉得这个男人死了,堀尔多少能比现在好一点儿,但他没想到是堀尔自己解决了他的噩梦。
现在堀尔没有父亲了,卡文想让母亲收养堀尔,这样堀尔就是他的弟弟,他照顾堀尔就更方便了。
但是在这之前,堀尔的亲生母亲就找到了堀尔。
堀尔的父母也离婚了,他是被他那个父亲偷出来的,他的母亲一直没找到他,直到他的父亲被他掐死,尸体被他的母亲认领,他的母亲才找到他。
这份迟来的爱让堀尔彻底脱离神经病的范畴。
但卡文觉得堀尔还是不能让人放心。
所以他一直贴着堀尔不放。
“……你是胶水吗卡文!”
“不太是。”
“你的玻璃珠呢?”
“怎么了?”
“给我。”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不是像我吗,给我。”
“给你给你,还有什么想要的吗?”
“……你的全部财产。”
“堀尔你真贪心。这样吧,要是哪天我不想活了,你来埋葬我,我的遗产就都给你。”
“可以。”
堀尔把玻璃珠用绳子穿起来当成了项链。
卡文有一天看到了。
他看到之后笑了起来,却被堀尔恼羞成怒地禁止他笑。
“……是我最好的一颗玻璃珠。”
没人知道他省略的主语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