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旦心里,太平这个妹妹的地位非同一般。
毕竟同胞血亲中,就只有他们兄妹二人了,这些年的相依相伴,早已成了习惯。
何况,太平的年纪确实不小了, 而洛阳确是山遥路远……
眼看皇上就要动摇,姚崇赶紧接过了话茬。
“陛下和公主若觉得东都遥远,或可考虑蒲州。”
“蒲州?”
李旦闻言,沉吟不语。
说来也巧,这蒲州地处关中要冲,乃畿辅重镇,京邑所资,历来都是兵家相争之地。
因它恰好位于长安和洛阳中间,当年武曌和高宗或出宫礼佛,龙车凤辇就常在蒲州停驻,也因此,蒲州建有不少行宫别院,驿馆园林,还是很适合休养闲住的。
最主要的,蒲州离长安不远,不用长途跋涉……
“太平,蒲州距京城不远,又是洞天福地,你和驸马倒是可以去小住一段。”
太平公主一看皇兄这架势,是铁了心要把自己送出京城了。
她知道当下形势十分不利,自己强留在长安已经没有意义。
与其勉强争执下去,还不如就此示弱,接受安排,也让皇兄心中愧疚,欠下她一笔账,以后再慢慢还。
前些日子,李三郎不就是靠示弱卖乖,赢得了陛下和老臣们的同情呢……
多年政坛沉浮的历练,太平公主已经养成了处变不惊的能力,她相信——大局未明之前,总有转圜的余地。
权衡利弊之后,太平公主决定服从皇命,前往蒲州。
不过身为堂堂镇国公主,如若就此黯然离开,以后哪还有颜面在朝堂立足?那些依附她的大臣又会作何感想?
所以,即便黯然离场,也要扳回一局。
太平公主看了看姚崇,又看了看宋璟,决定拉这二人陪葬。
“皇兄既觉得蒲州好,臣妹去就是了,也好让皇兄宽心,东宫安宁。只是临行之前,臣妹很为皇兄担忧。说来,姚公、宋公素来刚直不阿,不结朋党,怎的今日一心拥立太子监国,大有逼宫之势……”
太平公主说到这里, 故意顿了下来,冷冷的看向姚、宋二人。
到底是千锤百炼、老谋深算,即便形势如此不利,太平公主也能当场报复,反咬一口。
既然不能直接动太子,那就动支持太子的人,让那些朝臣知道和她作对的下场。
果然,她这句话,把姚宋二人惊出满头冷汗。
他们虽公心坦荡,俯仰无愧,但逼宫这个罪名可是担不起的。
何况太平公主说这话的意思很明白,那就是若要她离开京城,他们二人也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否则,皇上就是偏听偏信。
李旦有些犹豫,一时不知怎么办才好。
其实对于姚宋二人的忠心,他毫不怀疑——两人今日的奏请既无私心,也无逼宫之意,都是为了江山社稷考虑,也正合他的心意。
但李旦也明白,这是妹妹前往蒲州的交换条件。
就在李旦犹豫的时候,姚、宋二人已主动跪下,决定以己之力换朝堂安稳。
“陛下,臣等虽忠心可鉴,然为彰公允,也使公主安心,臣等自请出京,赴外就任。”
李旦感激的看了看两位老臣,微微点了点头……
——
就这样,一夜之间,天翻地覆。
次日早朝,朝堂人事迎来了前所未有的大调整。
从宁王李成器到邠王李守礼,从废帝李重茂到太平公主,所有威胁东宫地位的人事都被调离京城,以绝后患。
当然,姚崇、宋璟二人也被罢免宰相之职,贬到地方做刺史……
安排好诸王及太平公主后,李旦终于松了一口气,当庭颁发圣旨,即命太子监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