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寒气至,秋冬气始交。
也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寒潮横扫大江南北,气温骤然降了下来,等牡丹从洛阳赶到长安,秋日已尽,长安城俨然一幅天寒地冻的冬日景象。
因为途中受了风寒,牡丹在兄长府里休养了几日, 顺便详细了解了三郎的近况。
兄长身为太子詹事,在詹事府为太子处理东宫日常公务,对于三郎的情况自然了如指掌。
听兄长说,三郎如今和太平公主闹的不可开交。
一个是当朝太子,一个是镇国公主,一个年轻有为,一个老谋深算,姑侄朝堂斗法,几个回合下来,三郎这个东宫太子损兵折将,实力受损,钟绍京、刘幽求等几名亲信都被调离长安……
如今太平公主越战越勇,竟然明目张胆的在朝堂上煽动群臣,散发流言,说当今太子非嫡非长,名不正来言不顺,当废而再立……
至于皇帝李旦,对此不置可否。
听说李旦因为东宫建制的问题,对太子颇有不满,父子二人僵持不下,眼下又因为武攸绪的事情政见不合,闹的很不愉快。
牡丹听着兄长的话意,三郎这个太子的日子并不好过,他若继续这么强硬的对抗下去,或许就真失了圣心。
而兄长虽为太子詹事,却也不好多劝,甚至无法去劝。
因为兄长清楚问题的症结在哪里——太子妃的人选迟迟定不下来,无非是等着牡丹;武攸绪被扣上谋反罪名,无非是为了逼牡丹现身。
果然,牡丹来了长安——裴伷先以为,这也是两人相见的一个机会。
牡丹闻言,久久不语,
其实这两日她正在犹豫,此番搭救武攸绪,是去见太子还是去求皇上。
毕竟,当今皇上一言九鼎,温和理智,又和武攸绪颇有旧情,他要赦人自是简单。
可如果三郎执意不肯,岂不是火上浇油,让原本僵持的父子关系更为恶化?
归根到底,此事的症结还在自己这里,总避而不见也不是办法……
可见了三郎,自己又该如何面对,如何解释,如何脱身,牡丹并没有想好。
再三踟蹰间,牡丹忽觉寒风侵体,忙起身关了窗子。
这时她才发觉,这连续几日的北风呼啸,竟吹下了入冬后的第一场雪。
看着寒风中乱舞的细碎雪花,牡丹的眼里闪过一丝忧伤——她想到了自己和三郎在潞州久别重逢的情形……
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泥上偶然留指爪,鸿飞那复计东西。
年华一瞬,梦沉书远,眼前这场雪,让牡丹打消了心里最后的疑虑,也终于下定了决心。
解铃还须系铃人,不管是为了三郎,还是为了武攸绪,牡丹都要去往东宫,见三郎一面——劝他放下执念,劝他斩断情缘,劝他以大业为重,及早登基称帝,自己和林远也能早日了却尘缘,魂归故里。
听闻妹妹的决定,裴伷先很是欣慰,当下就要带着牡丹入宫觐见太子。
不过牡丹不想惊动旁人,尤其是三郎东宫里的那些妻妾,免得鸡飞狗跳,流言纷纷,所以想要秘密行事。
裴伷先闻言,心领神会,立马想到了一人——高力士。
如今的高力士晋升太子太保,每日侍奉太子左右,深得三郎器重,若有他接应安排,此事倒也不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