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牡丹向一行大师坦诚了自己和林远前世今生的秘密。
旁人或许无法理解,但精通佛法道义的一行大师并不诧异。
佛是过来人,人是未来佛。
在超越时空的“一真法界”里,四大皆空,五蕴非有,真妄俱泯,生佛不分,刹那不算短、三世不够长,万物方生方死,众生亦真亦幻。
有量众生,无量法门,即便预知未来,穿越时空,也一样要入六道轮回。
在一行大师看来,林远前尘已断,八风渐远,因缘聚散,六道宛然——所以,只需一个合适的契机,他就可以回去了。
至于这个契机,一行大师虽没有明言,牡丹也猜出了十之八九。
所谓北斗七星定乾坤,既然七星建筑无法实现,那只能等扭转乾坤的真龙天子出现了。
这个真龙天子,正是李隆基。
二十年前的那个春天,连日暴雨,天堂坍塌,她和林远在地基醒来,正逢武则天登基称帝,以周代唐,身不由己的二人就此卷入了皇权斗争的腥风血雨。
五年前,武曌去世,大周灭亡,她和林远也大病一场,只是时机未到,没能离开。
这五年中,皇帝换了一个又一个,政变闹了一场又一场,但不管李显,李重茂,还是李旦,这几个皇帝注定是昙花一现,无法给大唐带来辉煌气象。
看来,只有等到三郎登基称帝,林远才能轮回归去。
在这期间,她要保护好林远的肉身,届时还要想办法把他带到天堂旧址,如此方能万无一失。
——
当然,除了林远的问题,牡丹也向一行大师询问了自己的困惑。
如果说七星续命只得一纪,算起来自己还有不足七年的寿命。可如今她时常觉得力不从心,魂不守舍,怕是也命不久矣。
牡丹并不怕死,只希望自己能护得林远一程,撑到送他穿越回去。
因为在牡丹心中,始终觉得自己愧对林远……
至于届时自己能不能一同穿越回去,牡丹没有问,一行大师也没有说。
他只说,牡丹当下六根未净,执念未消,做梦还是醒觉, 全在一念之间……
牡丹知道一行大师说的是三郎——她和三郎之间,确实还有情缘未了。但对于如何了却这段情缘,牡丹也很茫然。
其实对于三郎,对于自己身心交付的那个男子,牡丹又何尝不思念。
那些在潞州相守的时光,短暂却又绚烂,如同一场绽放的烟花,已经消散无痕……唯一留下的就是那枚玉环,牡丹将之时刻挂在身上。
她听兄长说起过长安的情况,三郎如今的处境并不太好。
太平公主对三郎颇有微词,一直寻机谋废太子,而太子年轻气盛,正因太子妃一事和皇帝僵持着——自己一旦出现,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不管是为了三郎,还是为了林远,她也只能逃避……
所以,送走了武攸绪和兄长之后,牡丹原是打定主就藏身在这宋家花圃再不现身,没想到终究还是藏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