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倒在地上的林远,看着被押走的薛崇简,李裹儿她不可置信的看向母亲,美丽的双眸里已经没有眼泪,只有无尽的绝望和恐惧。
“裹儿,裹儿,你过来,听母后给你讲……”
韦太后慢慢的靠近李裹儿,想把女儿带离这个是非之地,可李裹儿哪里会让她再靠近。
父亲,情人,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就这样相继死在自己眼前,还都死于母亲的毒手。
母亲在她眼中,已经如同恶魔般恐怖,而她对这世间,也再无留恋。
“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为了阻止母亲的走近,手无寸铁的李裹儿随手扯下颈间挂着的七彩鸟哨,朝着韦太后狠狠砸去。
此举猝不及防,韦氏躲避不及,鸟哨直直的砸在了她的脸上,鼻子登时流出血来……
侍卫们吓了一跳,赶紧上前,一左一右的押住了李裹儿。
吃痛的韦太后揉着被砸出血的鼻子,心里忽然好受了一些。
她知道,裹儿再无痊愈的可能,而自己和这个女儿也再无和解的可能。
看着歇斯底里,死命挣扎的女儿,韦太后轻轻的挥了挥手。
“放开公主,紧闭大门,只要她不踏出殿门,她想做什么都可以。”
说完,韦太后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
她能为裹儿做的,也就有这些了——让她再陪林远最后一程,好好的道个别。
至于薛崇简,暂且留他一命,先行关押起来,等明日早朝,以林远通敌之罪发难,将相王和太平公主一举拿下,如果太平公主拒不认罪,薛崇简也算一个筹码。
只要收拾了相王和太平公主,她的称帝之路就再无阻碍了。
一心筹谋帝业的韦太后没有发现,在她刚刚离开,大门紧闭的瞬间,李裹儿已经拿起那壶毒酒,仰脖灌了下去……
——
原来断肠之毒是这个滋味。
集万千宠爱的安乐公主,今日终于尝到了断肠之痛。
体验着越来越剧烈的腹痛,李裹儿捡起七彩鸟哨,缓缓走到林远身边。
她跪坐在林远身边,把昏死的他抱在怀里,擦去他嘴角的血迹,然后吹起了鸟哨。
或许是有了鸩酒的滋养,今夜的鸟鸣之音格外清脆,像置身茂盛的山林,又像一个百鸟啾啾的清晨……
在这鸟鸣声中,林远慢慢醒来了——醒来的那个瞬间,他还以为自己回到了十几岁时去岭南做百工监的日子,因为那些日子他在山林考察,耳边充斥的都是这鸟鸣之音。
直到看见身边的李裹儿,林远才明白,自己这缕幽魂还在人间晃荡。
此时,裹儿的嘴角也已经渗出血来,林远知道她也喝了毒酒。
看着裹儿 这个不可一世、姿容绝代的大唐公主,就这么陪他欣然赴死,顿时百感交集。
他明白,该来的终究还是要来的,不管是以什么方式。
虽然李裹儿刁蛮任性,虽然她封了那么多的斜封官,虽然她天天吵着要做皇太女,但她没有什么政治眼光,也没有什么政治行为,从头至尾,她从没有培养过任何自己的亲信,也没有在朝中建立任何威望。
从这个层面来说,裹儿不是一个合格的政治家,甚至算不上一个政坛女性,她的所作所为,更像是一个被宠坏的孩子,也像一个任性追爱的女人。
她的悲哀,正是因为她生在帝王之家……
但林远还是没想到,自己成了裹儿人生的终结者。
想到这里,林远用尽最后的力气,伸手握住裹儿的手,喃喃一句。
“裹儿,对不起。”
李裹儿闻言,停下了鸟哨,不由的泪如雨下。
她知道,林远真的要走了。
爱了他这些年,她终于等到了他的道歉,虽然这句话并不是她想听的。
由爱生嗔,由嗔生痴,由痴入念,她这一生,爱而不得,嗔恨痴念,此刻化为一句不甘的追问——.
“如果有来世,你愿意娶我吗?”
林远笑了,眼角流下一滴清泪,他的眼前闪过了牡丹的脸。
他很想告诉裹儿,如果有来世,有情人也还是会走散的……
只是,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疲惫的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