憋了这几日,李裹儿终于按捺不住她的公主脾气了。
虽然驸马一再告诫,要她谨慎行事,勿要激怒皇上,但她还是忍不住了。
本想着在樱桃宴上拿李盈盈出口恶气,借此除去武牡丹,扳倒相王父子,没想到一切都不受控制了。
先是上官婉儿旁若无人的把武牡丹从她府中带走,再是太平公主明目张胆的推荐李重福为太子——这些人未免欺人太甚。
更重要的是,太平公主已经在为林远准备大婚之事了。
听说薛林远和李盈盈的婚礼,还要赶在她的樱桃宴前举办,这是要打她安乐公主的脸吗?
李裹儿原还指望着,她的皇后母亲在皇帝父亲面前上演一出苦肉计,没想到父皇连母后的面子都不给了。
看来只能靠她自己了。
她就不相信,父亲真的六亲不认了。
——
因为皇帝近来身体不适,他已经有几日没上朝了,今日皇帝难得睡个安稳觉,婢女和太监们都静悄悄的在外守候,谁都不敢打扰——李裹儿却横冲直撞的闯了过来。
因为皇帝还没起床,婢女们赶紧拦下,门外顿时吵成一片。
李显被惊醒了,咳嗽了一声——负责守寝的牡丹赶紧进来侍候。
还不等牡丹帮李显理好龙袍,李裹儿已经闯进来了。
一看到武牡丹在侍奉自己的父亲,李裹儿就火冒三丈。
她早就听说,这几日父夜夜宣武牡丹侍奉,真是个狐媚的妖精,难怪最近宫里乱成一团,原来都是她在作妖。
想到这里,李裹儿冷哼一声,出言嘲讽。
“武牡丹,你还真会趋炎附势,攀高踩低啊。林远失势,你就巴结相王,后来跟了三郎,怎么,现在又想爬上龙榻了?”
“裹儿,休要胡说!越来越不像话了。”
牡丹还没有说话,皇帝的脸上挂不住了。
裹儿这一番话,拉扯进了太多人,让他这个皇帝的脸面也挂不住。再者,他只是和牡丹这个御前侍女聊聊天,哪有什么不伦之举。
这话要是传到相王父子的耳朵里,那还成何体统……
李裹儿看父亲对自己疾言厉色,愈发火大了。
要知道,从小到大,自己就是做了再大的错事,父皇也舍不得凶她一下的,她觉得自己委屈极了。
“父皇,裹儿究竟做错了什么?还请父皇明示!武牡丹她偷偷潜回中原,和李三郎私定终身,又和薛林远暧昧不清,这样的罪臣之女死不足惜,你为什么还要护着她?”
对于裹儿的兴师问罪,李显早有准备。
“裹儿,武牡丹是有错在先,但你还不知道吧,就在前夜父皇犯病之时,是牡丹救了朕一命,如今也算功过相抵了。以后就留她在御前侍奉,你也不要再为难她了。”
“功过相抵?”
李裹儿恨恨的看了牡丹一眼,愈发觉得武牡丹心机深重。
这才几天功夫,武牡丹就在御前立功了?
不过, 看父亲早有准备,神色严肃,李裹儿也不敢再闹下去,暂且忍了下来。
因为今天她来的主要目的,并不是为了兴师问罪,而是以此为筹码,向父亲讨要早该属于自己的东西。
“好吧,父皇,既然武牡丹对你有救命之恩,女儿暂不追究她的欺君之罪……”
女儿的大度让李显十分意外,他赶紧挥挥手,示意牡丹下去,然后亲切的拉住了裹儿。
“朕的裹儿长大了,这才是大唐公主的风范啊。”
李裹儿苦笑一声,开始向李显撒娇。
“大唐公主?我这个大唐公主不过徒有虚名,其实谁都不把我放在眼里……”
裹儿说着,作势哭了起来。
“怎么了?谁敢欺负朕的公主?是驸马又惹你生气了?”
“何止是驸马,还有太平公主!”
“太平公主?她怎么惹着朕的公主了?”
李显心里一动,故意岔开话题。
“对了,你太平姑母说了,为了你的樱桃宴,要把太平山庄最好的樱桃都送去定昆湖……”
“算了,别提什么樱桃宴了,如今女儿还有什么颜面举办樱桃宴?那太平公主非要在樱桃宴前给林远和李盈盈举办大婚之礼,这不是当着天下人的面,打女儿的脸吗?”
“这话怎么说的,那林远和盈盈早有婚约,也该大婚了,此事于你的颜面有何关系?”
“有何关系?父皇这是明知故问……”
李裹儿说到这里,眼睛一红,又哭了起来。
这一次,她是真的伤心了。
“世人谁不知道我对薛林远的情意,可他呢?宁愿娶一个修道的姑子,这让女儿颜面何存……”
“裹儿,如今你已为人妻人母,那林远有什么好的,让你念念不忘?”
“是啊,他薛林远有什么好的?不过是去房龄之探望了我们几次,不过是赶着马车接我们回了京城。是女儿太傻了,姐姐也太傻了,我们姐妹都把一颗心义无反顾的给了他,可他偏不要……”
李裹儿说着说着,直哭的梨花带雨。
“如今姐姐已经去了,我也觉得了无生趣,倒不如去追随姐姐,也省的父皇烦心……”
一提到房龄,李显心就软了。何况李裹儿这番话,是出自真心。
李显这才明白,自己的两个女儿早在房龄之时,就把芳心托付给了薛林远。
这怪谁呢?怪女儿痴心?还是怪林远多情?
不,怪他——怪他这个父亲让她们受尽苦难,才会对那个给她们一丝温暖的男子如此痴恋。
想到这里,李显心中愧疚,拍了拍女儿的手。
“裹儿,事已至此,还是慢慢放下吧。那些苦日子早都过去了, 如今你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听到这里,裹儿知道时机到了——她哭的更痛了。
“裹儿明白父皇疼女儿,可纵是滔天富贵又有什么意思,如今女儿活成了一个笑话,连杀一个罪臣之女都不能做主,还要眼睁睁的看着林远另娶他人……”
“好饿了,裹儿不哭,不哭,以前都是父皇欠你的,朕也一直在弥补……”
“父皇果真要弥补?”
“那是自然。”
“好,女儿可以不杀武牡丹,也可以让林园和李盈盈成婚,但女儿只有皇太女这一个心愿,还望父皇成全。”
裹儿说着,跪了下来。
李显这才知道,裹儿今日的真正目的。
看来他的裹儿果然长大了,学会以退为进,和他谈条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