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事定,人心齐,众人也就马不停蹄,忙着安排归京之事。
此番回京不同以往,临淄王这些年在潞州打下的基底,包括秘密训练的那些亲兵死士,都要找到合适的由头,随行运往长安。
这些事情虽然麻烦,却都有章可循——如今让人头疼的,则是王爷的家事。
赵幽兰和谢三娘这两房家眷,究竟哪房随行,迟迟定不下来。
临淄王自不必说,他坚决要带上牡丹,牡丹却坚决不愿随行。
在她看来,且不说上次回京随行的是赵幽兰,如今赵幽兰有孕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大半个潞州城,于情于理,都该是赵幽兰随行。
三郎却坚决不同意,他知道,此行一旦带上赵幽兰,他和牡丹之间只会越来越远。
所以,他以赵幽兰身体虚弱,不宜长途奔波为由,执意把赵幽兰送回张府养胎。
而且,牡丹若不随行,他就拒不启程。
眼看僵持不下,牡丹只得做出让步。
她同意进京,却要求途中不和三郎同车同行,而是依旧以谢三娘的身份待在谢家乐坊。
三郎虽不太情愿,也不敢再多要求。
转念一想,这样也好,有了谢家三娘的这层身份掩护,牡丹暴露的就会晚一些,危险也就少一些。
只是,临淄王皇命在身,自然要先回京复命,教坊众人和行李辎重则随后启程。
于是,在三郎启程之际,牡丹也要从衙署秘密搬进看花楼。
临走之时,牡丹恋恋不舍的打量着这个小院。
这里是她和三郎的定情之地——从雪夜相逢的拥吻,到椒室洞房的悸动,那些日子的伉俪情深、如胶似漆,除了床帐上的合欢铃,还有两只雪狮子的见证……
人似秋鸿来有信,事如春梦了无痕。
如今合欢铃撤了,雪狮子化了,人要走了,院也要空了……
在这个离别的时刻,牡丹心中生出许多留恋,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哎,又要离开了。”
“娘子,等去了长安城,什么高楼广厦没有,倒舍不得这里了……”
春琴笑着,探身去关敞开的窗子。
“你不懂,这潞州城虽不如长安繁华,这院子也远不比皇宫富丽堂皇,却自有它的好处……”
牡丹一边说, 一边开始整理行囊。
她丝毫没有注意,春琴已经悄悄退出,倒是三郎走了进来。
——
听着牡丹的话,三郎心中很是欣慰。
自从牡丹把椒房让给赵幽兰,三郎还以为她已经厌倦了这里,没想到,她和他是一样的心思。
“是啊,这里虽然狭小寒酸,却是你我的大婚之地,别处自然是比不得的。”
不等牡丹转身,三郎已经走到她的身边,温柔的抚摸着她的发髻。
“放心吧,有朝一日,我一定带你故地重游。”
牡丹闻言,苦笑一声。
这潞州,她怕是再也没有机会再来了……
不过,这位话自然不能和三郎说。
“都这个时辰了,王爷怎么还没启程?”
“晚些再走吧。这里一下子空落落的,怕你伤神,还是先将你送去看花楼,有大乔小乔她们陪着,我也放心些。”
“怕什么?这些年,一个人早就习惯了……”
“习惯了?你忘了,如今你已是我的妻,以后再也不是一个人了。”
说到这里,三郎不甘心的又问了句。
“牡丹,你真的不随我一路?”
“不了,此番众将跟随,我一女眷跟着,诸多不便。”
“你大可以女扮男装啊,我真怀念之前咱们一起策马,从西域回京的日子……”
“现在我的身体已不如从前,怕是跟不上你们的脚程了。”
听牡丹这么一说,三郎也不再坚持。
“其实我都明白,就是舍不得你。”
“有什么舍不得的,咱们不过是前后脚,也就相差几天的功夫……”
“不知道,不知道为什么,你不跟在我身边,我这心里就是不踏实。”
三郎说着,眼睛有些红。
“牡丹,此去祸福不定,临走之前,能不能再陪陪我……”
牡丹没有说话,依旧整理着行囊。
三郎知道,她依旧没有原谅自己,他极力忍住心酸,笑着岔开了话题。
“收拾了两日,就整理了这点行囊啊!来,让我看看,都装了些什么……”
三郎笑着,随手拿出一物——牡丹一时有些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