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风不大,却把几人的对话悉数吹到了后园,一字不落的钻进了三郎和牡丹的耳里。
两人无心赏花,只是立在园中,久久无言。
这一年来,他们偏居潞州,醉心音律,很少再去理会长安城里那些纷纷扰扰……
如今,远在长安的消息纷沓而至,那些故人旧事的情愫和记忆也都一股脑的涌了上来。
虽然众人都在调侃韦后母女,但此时三郎和牡丹在乎的人,却是林远。
适才李宜德说林远是安乐公主裙下之臣的尴尬,似乎还在空气中蔓延……
对于林远,这个昔日为情敌、如今为妹婿的人,三郎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和牡丹谈起。
一阵秋风吹过,枯叶纷纷而落,牡丹伸手接住飘下的落叶,主动开口打破了尴尬。
“山僧不解数甲子,一叶落知天下秋。不知不觉,这一年就过去了。”
“是啊,这一年,我既觉得它快,又觉得它慢,心中很是矛盾。”
“哦,三郎此话怎讲?”
“与你相守,有你相伴,只觉日短;然只可远观,不可亲近,又觉煎熬……”
三郎说着,委屈巴巴的看着牡丹。
牡丹自然明白他的话意,也不去接茬,只是丢掉落叶,笑着岔开了话题。
“这一年,潞州城安安静静,长安城里倒很是热闹。没想到李裹儿竟然和武延秀混到了一处。这样也好,这两人都生的一副好皮囊,会玩爱闹的,不管性情还是家世都很般配。”
“是啊,所谓蛇鼠一窝,也省的祸害别人了。”
一提到李裹儿和武家的人,三郎就满心憎恶。
牡丹倒是淡然一笑。
“如今安乐公主有了归宿,其它人也该尘埃落定了。 国丧一过,除了他们这对新人,盈盈的婚事也该筹备了。”
说到这里,牡丹不再回避,定定的看着三郎。
她知道三郎一直和盈盈有书信往来,一定会知道林远的消息。
“三郎,你可知林远有没有从岭南归来?”
“据我所知,他还滞留岭南,并未归来。”
“这是为何?那百鸟裙不是已经完工了吗?”
“其中曲折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前些日盈盈在信中提过一句,说林远以治理水患为由,自请留驻岭南。”
“水患?那岭南之地,六脉皆通海,青山半入城,水患由来已久,哪是一年半载可见成效的……”
“说是治理水患,也许就是为了躲避李裹儿吧。反正盈盈也不愿让他回来,免得再生事端。”
“话虽这样说, 躲得了一时,躲不过一世。这次安乐公主大婚,以她的性情,定要召林远回来的。”
“为何?”
“李裹儿宠冠无双,富有天下,唯独对林远爱而不得,定然心有不甘。当初她能把林远贬去岭南,为她准备百鸟裙;如今也能让林远回来,看她风光大嫁。”
“看她风光大嫁?这是什么心思?”三郎有些莫名其妙。
“女人心,海底针。爱而不得,由爱生恨,大抵就是如此吧。只希望李裹儿此番大婚一切顺利,千万不要再起什么波折,也不要再迁怒他人了。”
“女人心,海底针……牡丹,那你的心呢?”
三郎说着,转身抓住了牡丹的手。
此时,他不关心李裹儿的大婚,只关心牡丹的心思。从牡丹的话里,他还能听得出她对林远的挂念。
“你把别人看的这么透彻,那你自己呢?”
“我?”
牡丹笑了笑,轻轻的挽住了三郎的手。
“闲时立黄昏,笑问粥可温,三娘日日陪在三郎的身边,三郎还看不清三娘的心吗?”
“我看清了三娘的心,却看不透牡丹的心。不知道有朝一日,咱们离了潞州,回了长安,三娘变回了牡丹,可还是今日的三娘?”
“三娘就是牡丹,牡丹就是三娘。”
“好,有你这句话,三郎就是再等三年也心甘情愿。”
牡丹闻言,忍不住脱口而出。
“再等三年?”
“怎么,原来竟是三娘等不及了?”
三郎心花怒放,一把搂住了牡丹的小蛮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