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就在牡丹整理行囊之时,三郎轻轻的走了进来。
他穿上了昨日牡丹新绣成的裘衣,黑色的狐皮大氅显得愈发英姿勃发,而胸前那朵红色的牡丹花在晨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娇艳,给这个沉闷的清晨也带来了一丝明媚的气息。
牡丹一看,十分欣慰。
她还生怕三郎想不开,一早又独自出门,那自己只能不告而别了,看来三朗已经想通了,这才前来送她。
所以牡丹笑意盈盈的迎了上去。
“倒像个小孩子,就爱新鲜的;昨日才做好的新衣,今日就上身了。”
牡丹说着,发现三郎领口的风毛有些凌乱,于是踮起脚帮他整理。
“昨夜这裘衣拿回去后,定是没有收好,看这风毛都不蓬了。”
说到这里,牡丹又开始交代三郎。
“三郎,我看你这府里,婢女侍从有些少了,怕是照顾不周,我走以后……”
三郎握住牡丹的手,打断了她的话。
“所以,你能不能不走,留下来照顾三郎,好不好?”
牡丹看着三郎的眼睛,微微笑了下, 慢慢的抽出了手。
“别忘了这些日子都是你照顾我,我这身子,留下来反而拖累你……”
“我不怕的。”
“好了,三郎,昨夜不是都说好了,还是不要再反复了。”
看牡丹毫无回旋余地,三郎也不再勉强。
“好吧,是说好了,我也不拦你,但你能不能缓两天再走……”
“为何?”
牡丹有些奇怪,三郎故弄玄虚。
“自然是有要事。牡丹,今日你也多穿一些,我要带你去个地方。”
三郎说着,亲自帮牡丹选了一件厚实的狐白裘衣,给牡丹披了上去。
他的手停留在牡丹的颈间,笨拙的打上蝴蝶结,眼神里都是疼惜和不舍。
“三郎,你这是要带我出门?”
“正是。”
“去哪里?”
“到了你就知道了。”
“可我不能出门的,万一被人认出来……”
“不怕,来,戴上这个。”
三朗说着,探手从腰间拿出两张面具。
牡丹定睛一看,这面具乃是一对,但见男神赤脸长须,女神粉面桃腮,那样子看起来像是傩公傩母,却不似寻常那般庄严怪异。
牡丹一时有些拿不准,忍不住问了出来。
“这面具做的倒是精致,只不知是哪路神仙……”
“傩公傩母啊,正是一对。”
“可看起来不大像啊……”
“这是青年时期的傩公傩母,我特意让他们做的好看一些。”
三郎笑着,把傩母的面具给牡丹戴上,然后自己戴上傩公的面具。
“这样就好了,保准没人认得出你来。”
“可是……这样出门不会很奇怪吗?反而更加引人注意了。”
“放心吧,不会的,等到了你就知道了。”
三郎说着,拉着一头雾水的牡丹出门了。
出了衙署,副将早已等在外面,两人钻上车轿,启程离去……
——
进入衙署这些天来,还是牡丹第一次出门。
阳光看似晴暖,却依旧寒意刺骨。虽然她穿的已经足够多了,但还是双手冰凉。
因为走得匆忙,忘记戴上手炉,三郎就把牡丹的手揣在怀里给她取暖。
三郎的身上就像一个火炉,牡丹只是挨着就觉得暖意逼人。
她不知道三郎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是隔着面具,看着赤面长须的三郎,有些莫名的滑稽。
一顶车轿里,坐着一黑一白的傩公傩母,傩公还贴心的帮傩母暖手,这个情形,怎么看都觉得荒诞。
“三郎,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去做什么?”
三郎也不说话,只是掀开轿帘朝外看了看。
“马上就到了,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说话间,车轿已经停下,三郎拉着牡丹一起下了轿。
待副将前去通报的时候,牡丹抬头观望,发现这里四野空旷,不远处却有围栏围起一处空地,门头的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看起来像是一个马球场。
难道三郎带她过来,是要打马逑吗?可是这副装扮也不像啊……
牡丹正在疑惑间,远处有人迎了过来,三郎看着牡丹笑了笑,这才松开了她的手,取下了自己的面具。
“天气如此严寒,还劳驾王爷亲自过来,卑职不胜惶恐。”
看来人的样子像是一个本地官员,见了三郎谦恭行礼。
“行了,无需客套,快带我们进去看看吧。”
三郎大手一挥,不拘俗礼。
“这位是?”
官员一脸惶恐,好奇的看着三郎身边,那个戴着傩母面具的女子,不知该如何称呼。
“这是傩母啊。”
李三郎哈哈一笑,拉着牡丹往里走去。
直到进了围场,看到骏马胡服,听着鼓乐喧天,牡丹才明白,原来这里在排演乞寒舞。
算起来,明日就是乞寒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