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李三郎此番从川蜀归来,本应直接回长安复命,可他还是忍不住绕道洛阳,来见牡丹……
当然,为了避免皇上怪罪,他擅自延迟回京的理由,就是要将刘妃母子接回长安。
毕竟孩子也快一岁了,至今还未回府,身为临淄王的长子,总在洛阳养着,似乎也不是回事。
而且,皇帝李显和相王李旦已经催了数次,要他尽快接刘妃母子回京。
眼看已经到了年底,还要回京述职,三郎知道自己不能在洛阳久留,可是他一踏进洛阳的城门,就再也不想离开。
不为其它,只因为这里有他的牡丹姐姐。
刚才他冒着风雪一路寻来,看着林木间的萧索道观,看着风雪中的孤独身影,三郎心头不禁涌出阵阵心疼。
从小就被幽禁东宫的他,太知道这种孤独了。
再想到长安城里的繁华热闹,三郎为牡丹深深的鸣不平。
如今的牡丹姐姐,处处被李裹儿针对,被众人冷落,她背着罪臣之女的名头,被幽禁在这废弃的行宫,白白耗费着青春时光。
而她曾经付出过多少,或许谁都不记得了……
可是三郎记得,三郎清楚——虽然牡丹姐姐名为武家义女,也对皇祖母礼敬有加,可她从来都是心向李唐。
当年为了西疆稳定,她毫无怨言的做了和亲郡主,白白耽搁了多年青春,如今他不能任她在这里虚度年华。
其实关于牡丹的归宿,三郎不止一次和父亲谈过。
虽然在他们父子之间,说起这个话题有些尴尬,可终究也要面对。
三郎一直想把牡丹接回长安,可父亲李旦坚持认为,在当前韦后母女专权的情况下,将牡丹留在洛阳是对她最好的保护。
可是三郎就是不忍心将她一个人留在这里,尤其今日从川蜀归来,更是坚定了这个想法……
他要将她带去长安,接进临淄王府,不管父亲说些什么,李裹儿做些什么,以后他都要将她带在身边,拼尽全力护她周全。
以后,他要保护她,要让她做自己的女人,所以他不再叫她姐姐,也终于鼓起勇气说出了心里话……
——
面对三郎的邀请,牡丹心中感动又失落。
感动的是,三郎时时把她挂在心上,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失落的是,以后诺大的上阳宫,就剩下她和落衡了。
因为她是不可能跟着三郎去长安的。
“三郎,你先带着王妃和孩子回去吧,我待在这上阳宫就挺好。”
“好什么,日日守着这青灯黄卷吗?”
“这又有何不好呢?三郎,你是知道的,若回长安,李裹儿断然是容不下我的。”
“那李裹儿如今已经有了薛林远,应该不会再多为难你了。再说,大不了这个临淄王不做了,我倒不相信了,以一王之位还保不下你!”
三郎越说越激动,语气急切愤然。
“总之,今日你若不跟我一起,我也不回长安了!”
看着倔强的三郎,牡丹知道他定然是在外受了什么刺激,又犯倔脾气了。
牡丹知道三郎的脾性,那是越劝越犟。所以她也不再多说废话,直接抛出了一个终极难题。
“三郎,你若执意将我带回长安,那我问你,回去之后,你是将我安置在相王府,还是临淄王府?”
牡丹的问题很是犀利,甚至让她自己都有些难为情。
因为当初相王救命一事,加上皇上的准允,如今的武牡丹在内在外,已经是准相王妃的身份了。
单是待在上阳宫还好,如果去了长安,有韦后和李裹儿的刁难,定然是要有个说法的。
既然早晚要面对,不如眼下就摊开来讲。
牡丹抛出这个问题,本意是想让三郎知难而退的,没想到三郎早有准备。
“既然是我带你回去,自然就是我临淄王府的人了。”
三郎说着,真诚的看着牡丹。
“只要姐姐愿意,三郎就去恳求父亲,他一定会成全我们的。”
牡丹没想到三郎会如此坦率,只得狠心驳斥。
“我若不愿意呢?”
“不愿意?为什么?为什么你总要拒我于千里之外?”
李三郎终于爆发了,他不再隐忍,冲上前一把拉过牡丹,紧紧的抱在了怀里。
“牡丹,姐姐,跟我回家吧!眼下正值国丧,名分一时难定。但你只管跟着三郎就好,我一定护你一世周全,待国丧过后,三郎定娶你为妃!”
牡丹叹了一声,没想到三郎对自己的执念如此之深。
可是,他们哪里会有这层夫妻缘分啊……
“三郎,你松手,先告诉姐姐,你到底怎么了?”
“我不松手,我没事,我只要你答应三郎,跟三郎回去……”
三郎紧紧的抱着牡丹不松手,就像个任性的大孩子。
此时道观一侧传来吱吱的脚步声,像是有人过来了,牡丹生怕别人看到,再传出流言蜚语,只得使劲挣脱。
挣扎中,她的胳膊撞到了三郎的胸口,他闷哼一声,这才松开了手。
牡丹这才发现,自己的力气并不太大,但三郎已经疼的脸色煞白,额头也渗出汗珠……
她知道,三郎定是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