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池畔,牡丹丛中,郭元振把林远的离间计原原本本的复述了一遍。
武则天听的兴起,不由的拍案叫绝。
“此计甚妙,此计甚妙啊!那吐蕃赞普本就和国相钦陵嫌隙颇深,如今因为和亲一事,定然会再起龃龉。”
武则天说着,看了看郭元振,不由笑了起来。
“郭公,你往吐蕃来往两年有余,今日之计,才是一剂猛药。”
“陛下如果赞同此计,照此情形下去,不出两年,吐蕃必定内乱。”
“好,吐蕃若能不战而胜,郭将军你就是首功一件。”
“微臣不敢居功,此番和亲,牺牲最多的乃是丹阳郡主。”
“是啊,倒是难为了武牡丹,夹在吐蕃君臣之间,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所以,微臣斗胆求陛下一事。”
“你且说来。”
“此番和亲事宜,日后定有不少波折,还请陛下拟一道诏书,日后诸事由臣全权做主,从中斡旋。”
“那是自然,吐蕃那边的情况也就你最为熟悉。明日一早就让上官婉儿拟定和亲诏书,封你为和亲使节。”
郭元振闻言,赶紧行礼叩谢,武则天则看着手里的牡丹花,叹息了一声。
“只是可惜了武牡丹,人比花娇的一个美人儿,有才华,有胆识,竟白白便宜了那吐蕃赞普……”
武则天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
“郭参军,别的我且不管,不过待武牡丹出嫁之时,定要给她备上一份丰厚的嫁妆,让她风光大嫁。”
郭元振笑了笑,不置可否。
有了薛林远的三年之期,离牡丹风光大嫁这一日怕是还远着呢。
“郭参军,听闻你经常来往裴府,那武牡丹在西域可还适应,如今出落成了什么模样?”
“自然是越发标致了,否则那钦陵之子也不会对她一见钟情。”
武则天闻言,心中更是生出丝丝惋惜。
想当年,武延基和旦儿都对牡丹动了心思,没想到最终却让她流落在外,嫁与未免有些可惜。
“郭参军,你记得叮嘱武牡丹,不论何时何地,莫忘母国之恩。”
“微臣谨记……”
——
君臣几人聊天的时候,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花丛中,有两个少年蹲着侧耳静听。
这两个孩子正是李隆基和薛崇简。
因为征兵有宫,武旦如今的境况比之前好了一些,东宫的监禁也放松了不少。
赶上春日,东宫的孩子们也能出来参与宴饮。
薛崇简早早来找了三郎,两人在宴会上自然是坐不住的,就跑到这里逗鹦鹉。
没想到,竟然听到了牡丹的消息。
其实一大早,李三郎就听薛崇简说了此事。
崇简说他昨日从母亲那里得到了消息,牡丹姐姐可能要和亲吐蕃,不过三郎一开始并不相信。
如今亲耳听到,和亲一事从皇祖母的嘴里说出,李三郎这才明白,和亲一事竟然是真的。
他的眼泪当时就涌了出来……
那年春日,春华宫一别之后,他知道牡丹姐姐去了嵩山;后来高力士偷偷还给他玉佩,他才知道牡丹姐姐去了西域……
眼看相隔越来越远,但心里总想着还有再见的时候,万万没想到,如今牡丹姐姐竟要和亲吐蕃。
身为皇孙,从小耳濡目染,三郎自然明白和亲的意义。
想那吐蕃远在西域,山高水远,人心艰险,牡丹姐姐一旦远嫁吐蕃,他们此生怕是再也见不到了……
“你看,我就说吧,牡丹姐姐要驾到吐蕃了!你还不信我,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薛崇简小声的埋怨着。
李三郎难过的说不出话来,只是抱着鹦鹉默默流泪……
倒是他手里的鹦鹉听到了牡丹的名字,竟然叫了起来——牡丹姐姐,牡丹姐姐……
鹦鹉的叫声,吸引了武则天和郭元振,两人奇怪的朝这边望了望。
六郎一看有人惊扰了圣驾,赶紧朝这边走来查看情况。
“圣驾在此,还不回避,谁在这里吵闹?”
待他走近一看,这才看到花丛之中猫着两个孩子,其中一个正是薛崇简 。
六郎在太平公主府中待过,自然是认得薛崇简的,不过他并不认识李三郎。
此时,三郎手里的鹦鹉还在叽叽喳喳的叫着,六郎一把拽了过来。
“这鸟儿太聒噪,惊扰了圣驾……”
“你还我鹦鹉!”
三郎原本还在抽泣,一看有人抢走了他的鹦鹉,立马扑了上去。
六郎吓了一跳,根本没想到这孩子这么大的反应……
他素来威风惯了,怎么会轻易认输,就偏偏不给他。
三郎虽然如今又长高了不少,可毕竟年纪稍小,在玉树临风的六郎面前,根本不占上风。
两人争执间,鹦鹉受了惊吓, 在笼子里扑扑楞楞的乱撞,瞬间掉落了不少的羽毛……
就在两人争的鸡飞狗跳的时候,武则天和郭元振走了过来了。
“这是怎么了?三郎,崇简,你们两个在这里干什么?”
“启禀皇祖母,我们在这里逗鸟,不小心惊扰了圣驾,还望皇祖母恕罪。”
薛崇简一看武则天过来了,赶紧跪下请罪。
李隆基也跪了下来,不过眼睛还看着六郎手里的鹦鹉。
“哦,倒也无事,春色大好,你们也该出来透透气了。三郎,你怎么还哭了?”
武则天一眼就看到了三郎通红的眼睛。
面对皇祖母的询问,李三郎自然不敢说是因为牡丹姐姐和亲之事,但他知道自己也不能告六郎的状,只得随便扯了个理由。
“回禀皇祖母,孙儿的鹦鹉这几日生病了,不吃不喝的,我怎么也医不好它,这才伤心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