寥寥数语,入木三分,武攸绪不得不佩服牡丹的心思通透。
的确,如果牡丹嫁给武旦,身为裴相之女,如今又有结党营私之嫌,那么这二人纵使保得一时平安,以后怕也是不得自由。
而于皇嗣而言,他恐怕再与皇位无缘。
可是,武攸绪不明白,如果不入东宫,牡丹的出路会在哪里……
“牡丹,如今怕是顾不上许多了。看眼下这个情形,嵩山定是待不住了,你不入东宫,以后如何是好?难道嫁入魏王府?”
“将军,牡丹为何一定要嫁人为妇呢?”
牡丹苦笑一声。
武攸绪有些尴尬,但还是直言以告。
“这两天我揣摩圣意……陛下向来看重你,应该不会问罪,以她对你的安排,无非就是东宫和魏王府这两条路。”
“不,还有第三条。”
“此话怎讲?”
“将军,如果牡丹有功,或会嘉赏赐婚;但若牡丹有罪,陛下定要责罚。依我今日之罪,应该罪不至死,最可能的结局就是流放西域……”
“流放西域?”
“是啊,当年我的兄长裴伷先,不就是因为出言顶撞圣上,而被流放吗?将军,如果此番牡丹侥幸不死,我希望能远去西域,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牡丹的话,让武攸绪恍然大悟。
直到此时,他才算彻底明白了牡丹的心思和打算。
的确,封禅大典刚刚结束,正是大赦天下之时,此时,陛下一般是不会杀人的。
此番牡丹有功在前,纵使出言顶撞,有结党谋私之嫌,最多也是获罪流放。
如此,她就不用再被赐婚,而是顺理成章的流放边疆……
而只要到了西域,牡丹就基本无虞了。
要知道,在西域,还有一位首富——裴伷先。
有了裴家兄长的关照,牡丹的流放生涯,怕是要比在这洛阳城里舒适多了……
不错,牡丹的心思果然够用。
武攸绪不由松了一口气。
“原来你早有打算,还好多问了一句……”
“将军费心了,不过牡丹想要顺利去往西域,恐怕还要烦劳将军。”
“需要我做什么,但说无妨。”
“陛下向来多疑,我若主动要求前往西域,她定然不许。所以此事还需将军助力,梁王参与……”
“梁王?”
武攸绪有些奇怪,这梁王素来与东宫为敌,若他参与进来,不是对武旦和牡丹不利吗?
牡丹正要解释,门外响起了脚步声,两人顿时噤语。
原来是侍卫们抬着暖炉过来了。
武攸绪安排侍卫将暖炉放好,又指挥他们把各处门窗修护了一下,屋子里呼啸的风声这才小了些。
此时,门外一名副将求见。
“禀告将军,魏王来了,说是有要事要面见陛下……”
“哦,他怎么过来了?”
武攸绪看了看牡丹,有些担忧。
牡丹看起来却并不担心。
“将军快去吧,今夜如此热闹,他岂有不凑的道理。最好再把梁王叫来,那就更热闹了……”
此时武攸绪已来不及再和牡丹多聊,急忙朝前殿赶去……
临走之时,武攸绪又转身叮嘱侍卫们。
“你们就在门口守着,记住,一日三餐,炭火不缺。”
侍卫赶紧应下,这才关了殿门……
——
武攸绪出了后殿,迎面正碰上魏王武承嗣,在他身后还跟着武延基。
只见武延基神色忧戚,心事重重,武承嗣倒是神清气爽,志得意满。
自从处置了周真人,武承嗣在封禅大典出尽了风头,连他那病恹恹的身子,似乎也康复了不少。
“魏王,天色已晚,怎么此时过来了?”
“自然是有要事面圣。”
“不知所为何事?”
武承嗣迟疑了一下,并没有回答。
如今他早已清楚,眼前这位大将军虽然姓武,却一向与东宫为善,和牡丹交往密切,所以并不可信。
武承嗣只是咳嗽了一声,岔开了话题。
“攸绪,听说武牡丹冒犯天威,被关了起来?”
“魏王消息好灵通。眼下陛下正在召见皇嗣和太平公主,您还是略等一等。”
武承嗣讪讪一笑,不再多言。
其实他在这里的耳目早就把消息传给了他。
听说牡丹和武旦竟然闹出了私情,还惹得龙颜大怒,武承嗣觉得这事有些蹊跷。
武旦这个人他太了解了,一直小心翼翼,行事谨慎,如今怎会如此冒失?
难道这个牡丹魅力真的如此之大,把堂堂皇嗣都迷的神魂颠倒?
不论如何,武旦肯抛头露面,招揽是非,这对自己而言,都是个大好的机会。
如果能抓住机会,一举废黜皇嗣,自己离太子之位也就不远了……
——
此时,女官已经出来通传,陛下传武承嗣觐见。
看着魏王进殿的背影,武攸绪心中生出一些忧虑……就怕他此番过来,又是火上浇油。
怎么办呢?他忽然想到了牡丹的话,此事需要梁王武三思的助力。
武攸绪一转脸,看到还立在那里的武延基,赶紧叫他过来。
“延基,你快去把梁王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