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的案子还未开审,武则天心中已然有了决断。
对于牡丹这个美丽聪慧的姑娘,裴炎唯一存活的女儿, 她定是要保下来的。
不过,该走的流程还是要有的。
毕竟,牡丹和林远,一个是堂堂的东宫少傅,一个是四品的冬官侍郎,如今竟然被查出都是罪臣之后,这还真不是一桩小事。
作为御史台发起的重案,来俊臣声称已经掌握了确凿的证据。
武则天知道,自己虽然贵为九五之尊,手握天下人的生杀大权,但国有国法, 家有家规,案子还要一步一步的审。
何况,裴炎和薛绍之前都以谋反之罪被她诛杀,如今他们的儿女却忽然冒了出来,还混入宫中,和东宫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这背后是不是真有阴谋,也确实值得探究。
不过,武则天很清楚,不管有没有阴谋,牵扯到什么力量,牡丹和林远当年尚且年幼,二人肯定是无辜的。
武则天思忖片刻,重回龙椅之上,挥手示意上官婉儿,让门外候着的来俊臣和武承嗣入殿觐见。
——
终于等到了觐见的机会,武承嗣和来俊臣对视一眼,赶紧躬身进殿,跪拜行礼。
这期间,他二人虽然守在门外,却时刻关注着殿内的动静,也把他们的话听的一清二楚。
看到武则天主动医治林远,还对裴伷先赞赏有加,对他的言语冒犯也不予计较,二人就知道,今日的形势怕是不妙。
不过,给武则天做了这些年的爪牙,来俊臣很清楚,陛下的软肋在哪里。
他早就准备好了证词证据,准备一举击垮东宫。
他和魏王在入宫之前也已悄悄达成了共识,今日不管牡丹和林远是生是死,一定不能让东宫全身而退。
整个案子的开始,定然是从牡丹的身世说起。
只听来俊臣口若悬河,言之凿凿,一边呈上相关文书,一边把牡丹的身世娓娓道来。
事情要从十年前的那个秋天讲起,宰相裴炎因谋反之罪,命丧洛阳都亭驿,而裴家老小上下,杀的杀,贬的贬,流放的流放,这其中唯独漏了一个六岁的小女孩,这个女孩就是裴炎的幼女裴姝月……
与此同时,城西一处不起眼的宅院却迎来了一个六岁的小女孩,但当时几乎没有人知道她的来历。
宅院的女主人苏氏,对此也是讳莫如深,只把女孩和自己六岁的儿子一起,当做兄妹养了起来……
只是,从此以后,不时会有人给他们送来财物,母子三人的生活过得也算富裕。
六年后,也就是四年前,女孩和男孩已经长成十二岁,却因为薛绍一案,一起被抓入狱。
原来,这苏氏母子竟然是前驸马薛绍的妻儿,儿子名叫薛崇轩,也就是如今的薛林远。
而按照圣意,他们早该在太平公主和薛绍大婚之前,就要命赴黄泉……
听到这儿,武则天神色一动, 看了看面无表情的太平公主,忍不住打断了来俊臣。
“当年是谁督办的此案?当时发现他们母子还活着,为什么无人禀告?”
来俊臣迟疑了一下,不等他回话,太平公主接过了话。
“这就要问魏王了……”
“哦,承嗣,你说说怎么回事?”
这整个大殿,除了太平公主,没有陛下允许,任何人都是不敢随意插话。
一听陛下询问,武承嗣赶紧躬身回话。
“陛下,当时薛绍因谋反之罪已然身死牢中,公主怀着身孕卧病在床,承嗣是怕太平知道苏氏母子的存在,气大伤身,所以自作主张瞒了下来。”
“哦,这么说来,你是为了太平着想了?”
“正是。再说这苏氏母子本就是该死之人 ,那薛绍大胆欺君,罪上加罪,陛下知道了只会更生气。”
对于武承嗣的辩解,太平公主只是冷冷一笑。
“太平,你当时可知道此事?”
武则天看向了太平。
“知道,可惜我去牢狱询问之时,狱吏却说苏氏已经病死,而两个孩子也已暴毙。”
“暴毙?那后来呢?”
来俊臣还要继续禀告,武则天抬手制止,而是看向了太平,她想听听太平的说法。
“后来,洛阳城里,一场暴雨下了七天七夜,正在兴建的天堂轰然倒塌,天堂地基的祭生桩不翼而飞……”
“祭生桩?”
“对,就是一对被活埋的金童玉女,他们突然不知去向……”
“啊?”
虽然武则天已经提前知道了牡丹和林远的身世,但是对于其中细节并不知晓。
她没想到当日天堂倒塌,还有这么一桩离奇旧事。
“后来呢?”
“后来,掖庭多了一个叫武牡丹的婢女,白马寺多了一个叫薛林远的和尚。这两人和那两个孩子一样,都是十二岁。”
“明白了,这对金童玉女就是裴姝月和薛崇轩,也就是牡丹和林远?”
“母亲明鉴,正是二人。”
“再后来呢?”
“再后来,母亲您就知道了。掖庭尚仪局的小婢女武牡丹,在牡丹宴上拔得头筹,名震六局……”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
至此,武则天才算弄清楚了事情的原委。
她想起来那次牡丹宴,确实是她第一次看到武牡丹。
不过,武则天还是觉得哪里不对。
“不对吧, 我记得当时说牡丹是宫外贫家之女,因家贫被卖,是被吉顼所买啊?”
听到这里,来俊臣正要插话,太平公主抢先一步。
“母亲,明堂尉吉顼正在殿外候传。”
“传吉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