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那边也没想到,堂堂大汉居然会说话不算话,把先前那一批跳舞的女子给带走了。
“单于,汉皇实在是欺人太甚。”
“是啊,单于若非汉朝主动要求和亲,我们何必与他们相交。此番汉朝行为,简直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两个匈奴使臣你一言我一语地忿忿不平道。
“好了,不就是几个女人。”先前大殿上开口呛声的年轻男子,缓缓开口止住了两人的话音,眸中幽光一转而逝。
“那些武士无一回来汇报,甚至连尸首武器都无影无踪,你们就不觉得奇怪吗?”
男子五官深邃,乌眉飞扬入鬓,鼻梁高挺,一副凛冽不羁的模样。
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匈奴使臣们俯首帖耳。
“单于是说我们派去的……”
话还没说完,那边男人便扫过来一个眼神,使臣的话音便倏然顿住,另外一个人看了他一眼,接着他的话缓缓道:“那些人或许是被汉皇悄悄处理掉了……”
年轻男人笑着摇了摇头,目光含着玩味和冷然:“哼,那么多人,哪怕处理掉,也总得透出点风声吧。何况这里还有我们的探子。”
这下,两个使臣说不出话来了,这件事情确实透着古怪。比起这件事情,那几个舞女是否随行倒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那些人不知生死,半点消息都没流露出来,而汉皇又按捺不发,究竟是没有证据,还是别有用意?
“单于,要不然您先回去吧。”其中一个使臣开口道。
男人的身份要是被识破,恐怕就危险了。
所有人都万万想不到,匈奴单于会胆大到跟着使臣团入京。
跟明曦一起同住的家人子们暂时还都不知道明曦有孕,但肚子迟早会逐渐大起来的。明曦没想到自己直接跨过婚礼洞房,体验怀孕了。
对普通女子来说,怀孕就是九死一生的事情。恶心胃疼,疲惫,浑身没力气,每天睁开眼睛就开始难受,坐着就涨肚,躺下就反酸,吃什么吃吐什么,嗓子里还有痰。
如果不是感受到身体里的姝姬还没死,明曦估计会立刻选择打胎。
但这个孩子不是她的。
姝姬的魂魄只是沉睡,迟早会醒过来的。
在平阳公主翘首以盼中,终于等到刘彻上门了。她就知道,只要她把这批家人子们弄到府里来,天子就一定会来的。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也没有永远的秘密,尤其是在皇宫。天子的一举一动,喜恶,都会被人记下。所以天子需要喜怒不形于色,需要掩藏自己的喜恶,才不会被人掣肘。
刘彻吩咐内侍去查衣料的事情,虽然已经十分低调了,但平阳公主想要知道,也不难。
作为一个女人,平阳公主几乎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刘彻一定又是看上哪个女人了,不过她不明白的是,刘彻看上一个女人,哪里需要如此麻烦?
平阳公主虽有预料刘彻会来,但没想到他来得这么快,简直像是等不及一样!
眼神难以抑制地划过一丝诧异,来不及多想,匆匆整理行装前去接驾。
身穿玄色常服的刘彻已经被下人领着路带进来了,“朕正好有事出宫一趟,想起皇姐,便顺道来看看。”
顺道?
登上皇位后,她和这个弟弟的关系也变得微妙起来了。他“顺道”来这里的次数简直屈指可数,若非如此,她一个做姐姐的,何必费心思搜罗美女,训练讴者,排练舞蹈来讨好他。
平阳公主没说什么,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将刘彻往里面相迎。
刘彻坐上主位,和平阳公主叙了一会话,便开始自顾自地喝酒。
平阳公主微微抿唇,知道刘彻醉翁之意不在酒,便抬起手轻轻抚掌,随即便有舞女讴者鱼贯而入,开始表演。养兵千里用兵一日,她们要做的就是倾尽全力赢得天子的一顾。
只要能引得天子注目,未来的人生便会翻天覆地,扶摇直上。
卫子夫年纪还小,按预备,要过两年才能到刘彻面前献艺。此时的卫子夫只能落寞孤寂地坐在苑里,明曦也在旁边弹古琴。
平阳公主给她们准备了不少乐器,明曦又不能当着众人的面玩手机,只能随便弹弹。
但是明曦弹的曲子却吸引了卫子夫,这曲子很特别,听得卫子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仿佛身临其境,处于战场之中,被十面埋伏着。
卫子夫忍不住朝明曦这边坐过来,一脸惊羡地看着明曦,想了想还是小声地问道:“这位姐姐,可否问问你弹的这曲子是……”
明曦抬眸,看到是那个小皇后,便停了弦说道:“我弹的这首曲子是十面埋伏。”
卫子夫不禁咬唇瞪大了眼睛,随即重复道:“十……十面埋伏?”
她们练习的曲子无论如何都跟这样的曲子搭不上边。
好一会卫子夫才眼神复杂地看着明曦,问道:“是姐姐做的曲子么?”
明曦摇头:“不是。”
听到明曦的回答,卫子夫忍不住又靠近明曦一点,期待地看着明曦:“那,姐姐能把这曲子教给我么?”
随即卫子夫又连忙红着脸道:“姐姐放心,我不是想用它来讨好陛下的,我只是真心喜欢这曲子……”
明曦:“你想学?”
卫子夫连忙小鸡啄米一样认真点点头。
明曦:“可以呀。”
明曦答应得如此迅速干脆,反倒让卫子夫呆了呆,随即脸上露出笑容,真诚地朝明曦拜谢道:“子夫多谢姐姐!”
前堂依旧歌舞升平。
但往常喜好歌舞的刘彻这一回却像是心不在焉似的,一手撑着塌,一手端着酒樽,眼神淡淡的,扬眉朝平阳公主笑道:“皇姐家的歌舞确实好,只是这人嘛……”
“倒还不如朕的那些家人子们。”话到最后,刘彻的语调已经多了一丝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