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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孙文斌,张念秋抿嘴:“偶尔间无意知道的,您别问了。”

“是不是孙文斌那小子给你报的信?”闫立武直接把人名点了出来。

张念秋还是不承认:“您别问了,我不会说的。”

那就是孙文斌无疑了!

要是从别人那里知道的,闫立武肯定不会迟疑。可是孙文斌这小子曾经和李初一这帮人混过一段,他和那帮人熟……

“念秋,你要信得过闫叔,这事你交给我。”

“闫叔你啥意思?”

“我去找找李初一,问问他到底遇到啥事了,”闫立武道,“这一步踏出去,他就彻底没回头路了。”

“那我跟您一起去。”张念秋也说道.

闫立武相信的人,她暂且相信一回。

李家住在一个偏僻狭窄破落的小胡同里,乱搭乱建的小棚子把路占满,只留出一道窄窄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小道。

找过去的时候,李初一在家。

“李初一。”

闫立武喊了一声,一个在搭建的简易棚子里看药罐子的年轻人应声抬头。

瘦,入眼的第一印象是瘦,脸上没有二两肉,倒显得眼睛大得出奇,朝外鼓着。

头发长长的——好像这是小混混的标配,每个混混都有一头长毛。

身上穿着缝了无数个补丁,看不出原来布料底色的棉袄。因为瘦,棉袄穿在身上显得有些晃荡,腰间就绑了根布绳当腰带,避免往里灌风。

从他的外貌和穿着上看,倒对上闫叔说的,这人以前从不涉及偷钱和抢钱。

和姓马的那一伙衣着光鲜,游手好闲的小混混比起来,这个叫李初一的倒混得真不太像小混混。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苦药汁子的味。

李初一抬头看看闫立武,又看看跟在他身后的张念秋,没什么表情的又低下头去。

“李阿婆又病了?”闫立武走近棚子,看看药罐子问道。

李初一闷闷地嗯了一声。

“我去看看。”闫立武说了一声,往棚子后的屋子里走。张念秋也跟着他来到门口,没进去。

进不去了,屋子窄小的很,里面堆满了杂物。闫立武高大的身影进去还要微躬着头,连转个身都困难。

屋里一角搭了个床铺,同样打满了补丁的几床被子下躺着一个同样骨瘦如柴满头白发的老太太。

老太太眼微闭,呼吸沉重,就连有人进屋站床边看她,都没反应。

闫立武在床边看了看老太太的气色,又出了屋。

“你这熬的什么药?”

“补身体的药。”李初一坐在小马扎上没动,目不转睛地盯着小炉子上的药罐子,一眼也没看闫立武,问话倒是答了。

“人老了年龄大了,你……”闫立武想劝他想开点。

李阿婆七十三了。老话说的“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叫自己去”,生老病死,是每个人都躲不过去的劫数。

“不,阿婆不能死。”李初一打断他,终于抬起眼,“我一定会治好她!”

向外鼓的眼球充满了血丝,里面盛满了不认命。

闫立武沉默了。

过了半晌,他开始摸兜。兜里有早上出门时媳妇给装的几块钱。

他把钱递给李初一,“拿去,带你阿婆去看病。”

李初一目光落在这几块钱上,摇摇头:“闫叔,我不能再要你的钱了。”

闫叔已经帮过他很多,他不能把闫叔拖下水。阿婆是他的责任,不是闫叔的。更何况,这几块钱也不够。

阿婆的病要做手术,他问过大夫了,手术费营养费乱七八糟的算下来要一百多。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更何况是一百多块钱。

他和小伙伴们这一段时间想尽了办法挣钱。年龄小点的去捡废纸捡酒瓶子卖,大一点的去帮人搬煤扛货,一天下来能赚个三四块钱。

可远远不够。

大夫说阿婆身体太虚,要先把她身体调养好,才有可能给她做手术。否则,以阿婆这样虚弱的身体,可能连手术台都下不来。

买鸡蛋买肉买补药又是一笔钱,他们好不容易攒下来的钱又花了出去。

手术费还没着落。

可阿婆的身体却一天不如一天了。

李初一想哭,却只能拼命忍住想哭的冲动。

他不能哭也不能软弱,阿婆还指望着他去救她呢。

没有阿婆,就没有他,他这一条命是阿婆给的,还给阿婆他也愿意。

“拿着。”闫立武把钱又往前递了递。

李初一摇摇头:“闫叔,你把钱收回去,我不要你的钱。我有办法。”

闫立武默了几秒,突然暴怒:“你有啥办法?啊,你有啥狗屁办法?你的办法是去抢别人钱?去偷去抢走上犯罪道路?”

李初一似乎并不意外闫立武知道他想干什么,他垂下头,又重新盯着药罐看。

“我不在乎,只要阿婆能活着,我不在乎。”

“你不在乎,你想没想过李阿婆在不在乎?”闫立武气笑了,“她要是知道给她看病的钱是你去偷去抢来的,你说她会不会直接被你气死?”

李初一呼吸急促,胸膛剧烈起伏,却死犟着不说话。

“到那个时候你就是害死李阿婆的罪魁祸首,下了阴曹地府你也别想得到她老人家的原谅!”

闫立武气的原地转圈,脚踢到了放在路边的一个破桶,他骂了一声,直接一脚把破桶踢飞,踢到墙上发出咣的一声巨响。

巨响引得旁边邻居不满,骂骂咧咧的打开窗刚要骂人,就看到穿着制服高高大大的闫立武。

开窗声引起闫立武的注意,他怒目瞪了过去。

骂声瞬间缩了回去,打开的窗户也砰的一声重新关上。

“闫叔,”李初一头埋得低低的,哑声说道:“你别管我了行不行,你别管了!”

“你以为我想管你?”闫立武怒气未歇,指着他手都是抖的,“我是看在李阿婆面上,要不然我管你是死是活。”

压抑的抽泣声从低垂的头颅处传出来。

闫立武眼眶也红了。

“初一,别走那条路,回不了头。”大掌按在了少年单薄的肩膀上,他用力捏了捏,“咱一起想办法凑钱,给你阿婆治病。”

“钱太多了,”李初一崩溃了,“闫叔,会把你拖垮的。”

“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