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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8章

朱雄英杀性太大,心性凉薄又多疑,且成长至今又太过顺遂,没有挫折。

这样的经历与心性,容易年命不永。

换句话说,这种人活不长。

但好在,他是个话痨,通过嘚吧嘚,可以把过重的心思宣泄出口,以此调节心情,中和戾气。

如今就是如此,他和徐俏儿抱着膝盖坐在草地上,看着北山上的狼烟,天南海北的说着。

从当今的朝局到各家勋贵的轶事,再到民间的传闻。

顶着烧尸的臭味,他们无话不谈,时不时还会传来几声两人的笑声。

这让远远跟着的徐钦有些欲言又止。

作为侍读,他有武勋家的谨慎与小心,更了解朱雄英。

这个人,说翻脸就会翻脸。

“哈哈…”朱雄英又笑着说道:

“你爷爷是杀人不眨眼的军头,我爹是坑人不吐骨头的政客”

“有他们在上面顶着,咱们俩祸害遗千年,指定得长命百岁!”

徐俏儿脸上一僵,这话不是她能接的。

无论是说她爷爷还是说太子,都不像话。

看她憋着脸有些踟蹰,朱雄英就知道她不敢回。

所以想了想他笑着说道:

“其实有些时候,你可以放肆一些,我这个人很好说话的…”

徐俏儿点点头,但从表情上来看,她压根不信。

朱雄英接着问道:

“怎么,魏国公现在还好吗?”

听着朱雄英话里的关切,徐俏儿白皙的脸上有了一丝愁色,她摇了摇头:

“不好,毒痈治不好…全靠调养”

“为此…父亲把祖父的伙食,全都换成清粥小菜了…所以祖父一吃饭就骂娘…”

“哈?”朱雄英挑了挑眉毛:

“你…吆…你爹可真有本事,能让一辈子大鱼大肉的魏国公吃清粥小菜!!”

徐俏儿的脸上有些沮丧:

“其实也挺难的,家里见天的闹…”

看着徐俏儿嘚吧嘚的说个不停,朱雄英明白了很多事。

这也是直到这次大案开始,他才终于想明白了。

之前朱标说的,要他娶徐俏儿的目的,是为的什么告诉天下人,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从来没有忘记过大明是以武立国,以安天下军心…

这些虚话都是扯淡…

朱标的真正目的,是要以一种温和的方式,对大明的权力进行交接。

而最温和的方式,无非是联姻。

想到这些的时候,朱雄英很感慨。

朱标能为武臣贴心到这个份上,他得军心,是应该的。

不过,他也想到了,这样迁就,有些武臣反而会心生骄纵之心,所以朱标接下来,恐怕要再杀些人,应该就在这几年…

立威立德,缺一不可。

而那个时候,恐怕才是老爷子真正会退休的时候。

……

刑部天牢。

吴庸。

作为郭桓案主审官,他最近风光,很风光。

往常朝廷里,他都进不到跟前的大官,如今说拿就拿了,说杀就杀了。

甚至有些牵扯到各地王府的罪犯,他也是直接派人进王府锁拿。

各地藩王,没有一个不配合的。

大权独揽的感觉很好,所以他为了审案通宵达旦,废寝忘食,几乎要住在天牢里。

如今的天牢比之北山,更像个人将炼狱。

哭嚎、鲜血、腐臭、求饶,凄惨无比。

“吴庸奸贼误国,等老夫出了天牢,定要上疏参劾与他!”

“求大人开恩…下官这个官…是家母一个碗一个碗刷出来的,我好恨呐…”

一声接一声的哭嚎,一声高过一声。

但吴庸却丝毫不以为意,他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放下后重重的一拍惊堂木,盯着眼前的郭桓厉声喝道:

“本官再说一次,将你的谋私手段、贪赃所得,还有同党何人,统统交代出来!”

双手带枷的郭桓站在原地,虽说浑身鲜血淋漓,一身狼狈,但他的气焰却越发的嚣张了。

如今已经这样,怕也没有用。

他冷笑一声: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老夫已经说了,老夫只收了镇江与杭州的孝敬…其他的,就是死,你也休想栽在老夫的头上!”

吴庸脸色铁青。

郭桓是个狠角色,可能知道自己必死无疑,这连着一个月,怎么审、怎么动刑都是这句话。

更何况这个人在山西做过十二年的刑名,对于用刑、审问手法,他更清楚。

刑部威逼利诱、颁赏许愿使了个遍,可他还是油盐不进,甚至态度也是越来越嚣张了。

想到这,吴庸更头疼了,用手指了指旁边的对联怒喝道:

“陛下亲笔题词,下民易虐,上天难欺,似你这等误国欺君,殃害百姓的贪腐纛虫…你要是尚有一丝良知,那…”

“哈哈哈…”郭桓笑的疯狂,不等他说完就回答道:

“大明朝不止我一个郭桓,你杀的绝吗?”

“哼!”吴庸冷笑一声:

“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禽兽!”

郭桓不甘示弱:

“穿上这身袍服,你我尽皆衣冠禽兽耳,你以为你是个什么好东西?”

“吴庸…吴大人…哈,你也不要得意,老夫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老夫会在阎王殿等着你,给你留一个好座儿…哈哈哈…”

吴庸深深喘了一口气,他在调整心态。

作为刑部的官,很难被犯人牵着鼻子走,而郭桓却不在此列,他快被郭桓折磨哭了。

直到最后恢复冷静,他才带着冷笑说道:

“郭大人,锦衣卫的酷刑独冠天下,可我刑部也不遑多让…”

“你应该知道,人最难的不是死,而是活着,所以,我劝郭大人想好了再说…”

把郭桓带下去后,吴庸捏了捏眉心感觉头疼的快要炸了。

这一个月,暗地里有锦衣卫的帮助,各地的案情进展十分顺利,可偏偏总是在郭桓这里吃了橛子。

又瞅了眼案卷与口供,见上面寥寥数语,他头疼的更厉害了。

可看着下站的同僚那有些怪异的眼神,他多少有些招架不住,最后只能恼羞成怒的一拍桌子:

“呔”

“欲将血泪寄山河,去洒东山一坏土,本官与罪恶,势不两立!”

在大家的恭维中,他的脸色稍微有些缓和。

正在这时,门口走过来一个牢役,趴在他耳边轻轻说道:

“有人要进天牢,请大人行个方便…”

“是…是东宫的令牌…”

听了上半句,吴庸眼睛一瞪,正要骂娘的时候,又听到了下半句。

他脸上一僵:

“谁不谁…快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