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金文看公孙明一副早有准备的样子，忍不住嘀咕道：“老爷子，我怎么觉得你是在逼黄金城反啊？”
“有吗？”公孙明乐呵呵道：“老夫表现得有那么明显吗？”
赵金文见他这个态度，就知道自己的猜测没有错，可问题是公孙明为什么要这样做，事情不都已经谈拢了，何必还横生这些无谓的事端。
先前赵金文从骆文涛得知孔龙派人杀了黄天泽这件事后过于震惊，所以并没有细想过这件事。
但现在稍微冷静下来后，再加上公孙明的态度，他开始觉得这些事不是一般的蹊跷。
黄天泽刚出狱就死了，紧跟着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孔龙是凶手，再到黄金城现在为了报杀子之仇而去找孔家的麻烦……
不……
这是后来才发生的事，事情的起因是从陈歌跟黄天泽的矛盾开始的，陈歌和陆朝歌收集那么多证据，却没能告倒黄天泽，那陈歌显然不会服从中书省让黄天泽保释的决定。
以他的性格，既然走官方的没用，那就用自己的手段让黄天泽死在洋城，那如果自己是陈歌的话，会用什么样的办法，在杀死黄天泽之后可以全身而退呢。
答案是需要一个替死鬼，而孔龙就是这么一个替死鬼。
只是这一场大戏，光靠陈歌一人是无法完成了，那他就需要合作伙伴，在南境的局势中，有谁能够成为他的伙伴，并且帮忙谋划这些事，让孔龙彻底坐实罪名呢。
赵金文想到了苏家，因为苏家是除黄家之外，南境最大势力的存在，那只要黄金城倒台的话，苏家就可以取而代之。
那如果公孙明跟苏家有合作的话，一切都说得通了……
这一桩桩，一件件，一幅幅画面逐渐串联起来，赵金文的思维也逐渐清晰起来，这让他看向公孙明的眼神充满着敬畏。
“孔龙是替死鬼，孔家也是你用来扳倒黄金城最后的棋子，对吧？”
赵金文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可他自己说出口的时候，却还是有点不敢置信，因为他不相信这世上真有人可以这样算无遗漏。
“黄金城只要敢动孔文，那么我们就能名正言顺地逮捕他了。”
公孙明声音低沉道：“我可以跟你保证，黄金城一倒，南境的兵权不出半年就会回到国会的手上。”
赵金文摇头苦笑道：“不仅仅是陈歌，苏元青也是您的人，所以您才会冒着一世英名毁于一旦的代价，让已经引起众怒的黄天泽得以保释，因为您心里明白，黄天泽是必死的。”
“而他的死会让黄金城失去理智，只需要找一个举足轻重的人成为他发泄怒火的倒霉鬼，那你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让他锒铛入狱。”
“之后由苏元青接管南境的兵部，你再跟他里应外合，将南境的兵权牢牢地掌握在自己手上，我的推算没有错吧，老爷子。”
公孙明不予置否，只是微笑道：“苏元青是个聪明人，他比黄金城更容易控制，如果有机会的话，他成为南境兵部总司令的话，对我们国会更有好处。”
这个回答，已经侧面地承认了这老狐狸与苏元青确实有一腿。
赵金文低头沉默了许久后，忍不住说道：“您早就握有这张底牌，为什么不提前说一声，我还以为老爷子您做这些事，是为了大义，而不是单纯的为了权利……”
“你心里不舒服，觉得老夫对你有所隐瞒，认为老夫从头到尾，都是在利用你对吧？”公孙明直言不讳道。
赵金文点了点头，坦然承认。
公孙明呵呵一笑道：“陈歌会杀了黄天泽，并不是老夫指示的，其实他就算不杀黄天泽，老夫也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了，没必要继续折腾，可他既然杀了，也给了善后的法子，那老夫也就配合一下，反正又不吃亏。”
“你其实搞错了事情的重点，针对黄家父子局，并不完全是老夫或是陈歌布的，黄金城跟我们一样，都有他的敌人，而且不在少数。”
“那么这些敌人见到这么好的机会，难道不会想着落井下石吗，苏元青只是其中一个，而暗地里还有多少人希望黄金城倒台，你想过吗？”
赵金文闻声愣住。
“从本质上来讲，老夫既是棋手也是棋子，你觉得老夫利用了你，你又何尝不是利用老夫，苏元青亦是如此。”
公孙明同样坦诚道：“这件事其中的很多细节，老夫都不是第一个知道的，又怎么告诉你，更何况正治就是这样，谁都没有秘密，只是早被人发现或者晚被人发现罢了。”
“还是那句话，没有人可以算计好一切，所有人都在顺势而为，而一旦事情出现了你不能掌控的情况，你唯一能做的就是守住自己，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心里要有个底。”
赵金文听到这些话，心里突然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挫败情绪。
他一直以为自己足够聪明，足够有城府了，然而当他与公孙明一起谋划某些事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幼稚的可笑。
他突然有点佩服自己的父亲，能跟这样大智近妖的人斗了将近三十年还能立于不败之地，自己的父亲本身也很了不起呢。
只是赵金文搞不懂，公孙明为何一再提点着他，明明他们两家是政敌啊，他实在想不通公孙明这样做的好处在哪里。
公孙明看出他心中所想，朝着他说道：“你的父亲是老夫最敬重的敌人，也是最为知心的朋友，如果没你父亲的话，老夫成不了公孙明，反过来也可以说，你父亲没有老夫，也成不了现在的赵鸿福。”
“我们老一辈都懂平衡的重要性，你们年轻一辈更得明白，你们为什么要从政，真的是为了手中那点权利去不惜一切干掉你的敌人，还是真心的为这个国度做点什么，为老百姓做点什么，别到头来本末倒置，掉入权利的欲望之中，连自己的初心都给忘了。”
“在野性与欲望的世界里，有牵制，才有和平。”
“老夫不怕你把我想得有多恶，但老夫就怕你想不明白，这个世界迟早是你们的，老夫也好，你父亲也好，早晚会退出历史的舞台，这大好河山，你们这一辈要是不争气的话，我们死都不瞑目。”
世事洞明即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
这就是格局，这就是境界，这就是国士无双。
赵金文起身作揖到底道：“学生受教了！”
“……”
帝都。
刚跟陈歌通完电话的孔溪，就跑来了孔文住的别墅，一进门就幸灾乐祸地问道：“孔龙那王八蛋呢？”
正躺在瑜伽垫上，跟几名漂亮女孩学习瑜伽的老不正经回了一句道：“咋啦，我这还没死，你又要找他干架了？”
“这一次可不是我要找他干架。”
孔溪走到了孔文面前，让那几个女孩滚蛋后才说道：“你宝贝儿子摊上大事了，你知道吗？！”
孔文依依不舍地看着那几名被赶跑的年轻女孩，老脸委屈道：“不是，你说话就说话，赶跑她们干嘛啊，我这练得好好的，下半场的钱都给了，你这不是要憋死你爸我吗？”
“你能不能有点正经。”孔溪翻了一个好看的白眼道：“我说你宝贝儿子摊上大事了，你没听到吗？”
“啥几把大事，有我的几把事重要啊？”
孔文没好气回了一句，回头拿了毛巾擦了擦脸：“你弟弟是杀人还是放火了，整得你这么兴奋地跑来跟我告状。”
“事先说好，要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你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别来烦我，反正我是出了名的重男轻女，肯定不会站在你那边！”
孔溪坐到沙发上，朝着孔文乐道：“你宝贝儿子弄死了黄天泽，人家老子现在要找他索命，你说这算不算鸡毛蒜皮的小事？”
孔文一听这话，瞬间懵逼，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道：“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那个黄天泽，就是他老爸是黄金城的那个啊？”
“嗯哼。”
“那你是来让我通知他跑路的？”
“不是啊，我是来看他怎么被弄死的。”
“他是你亲弟弟，你别那么幸灾乐祸行不？”
“同父异母，此地不宜久留啊！”
孔文一阵无语，正想致电给自己的倒霉儿子，问问他到底怎么回事时。
别院内就传来了黄金城洪亮的声音：“老子是南境战神兼总司令黄金城，孔文你最好现在和你儿子滚出来，否则老子空降一个连，先他妈把你这个狗屁别院给推了！”
“焯。”孔文骂了一声道：“这黄金城是真他妈把自己当根葱了，这他妈是帝都，不是他南境，跑来我这撒野，真把我惹急了，我就把你曾爷爷叫来，给这丫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