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未来若是想做宗妇,光是留住大哥的心,那是远远不够的。你还要在世家夫人小姐之间周旋!每说一句话,每做一件事,都要斟酌再斟酌,仔细再仔细。”沈灵婉打了哈欠,接着说:“有空多和二婶、二嫂聊聊,不要用官宦子弟的眼光去瞧她们,你若不能敞开心扉,对他俩的身份有所看法,那你就不会发现她们身上的亮点,而那亮点你是没有的!”
李氏现在很服自己这小姑子,忙着请教道:“那我要朝哪个方向学习呢?”
“为人处事!分析能力!”实在受不了了,沈灵婉又打了哈欠,扯着毯子盖在身上。
见沈灵婉哈欠连天,李氏问道:“甜甜,你今晚也宿在这?”
“嗯!”沈灵婉打着哈欠说道:“只有今晚陪你!我不会打扰你的好事的!睡吧!”
熄了灯,李氏也躺了下来,久久无法入眠,思虑着沈灵婉……
沈灵婉连着几天未出门,观察着李氏,她的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
李氏也是一如既往的安排一家老小的吃喝拉撒,活脱脱的贤妻良母的姿态。
偶尔也跟着沈灵婉,或是去二夫人江氏那取取经,或是去二少奶奶钱氏那逗逗孩子。
生活如此这般,好不惬意。
懒了几天后,沈灵婉早早起床,收拾停当,跟着沈太傅去了国子监。
沈太傅几十年如一日,还和当年的学生那样,总是提前来上早课的。
——
遥想当年,先帝元后诞下两子一女,其乐融融,甚为满足,充盈后宫不过是稳定朝堂的一种手段。
可是有些人呀!总是肖想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元后的离世对先帝打击是致命的,他知晓此事必定与箫氏一族有关,但他想着三个子女都还小,等他安排好一切就去找元后。
多年后......
大皇子赵祓十五岁带兵出征,凯旋之时,离奇暴毙。
无独有偶....同时段....
十二岁的二皇子赵祈也在国子监身中剧毒,命悬一线。
先帝无暇其他,先紧着二皇子照顾。
太医院众御医束手无策,万般无奈之下,先帝派出亲卫寻找医仙出山。
等待的时间太长了,待二皇子解毒后,也“不似常人”,已经无法像正常人一样继续留在国子监读书了。
但身为皇家子嗣,怎可荒废学业,就是再不成器,也不可不问。
逐升国子监司业沈仲文为少傅,单独教授二皇子赵祈。
沈仲文虽是从六品司业一跃成为从一品少傅,但因着辅佐一个痴傻的二皇子,朝中重臣无一放在眼里。
先帝在世时,后宫多年无后,大小庶务均由箫太后侄女箫贵妃执掌。
虽为贵妃,但实际已自立为后,行使后宫之主的权力。本以为,天时地利人和,斗败了元后,合该自己更上一步台阶的。
与箫太后、左相箫正易合谋,经营多年,为三皇子和五皇子铺平道路。无论老三还是老五,谁坐上储位,她都是最大的赢家。
历经千帆,早就将后位视为囊中之物。
万没想到,先帝身子每况愈下,还想着大选立后,给箫贵妃安排了个程咬金!
钦天监说效仿民间冲喜,能冲去先帝身边的邪祟,为大齐带来好运。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先帝不过是想制衡他们箫家,可是阻挡国祚的事,谁又敢做!
箫贵妃明知如此,却也无可奈何!当下之际,是要好好琢磨......
箫家党羽虽是有共同目标,但当先帝颁布大选诏书时,贪心蠢蠢欲动。
与其保他人荣华富贵,不如自己尽收囊中!各大世家,争相推选族中最优秀最美貌的女子。
箫贵妃气的都想屠尽这些背信弃义之人,一个个吃相太难看了!
但是又不敢真的与他们闹翻,她要好好计划一番,选个好拿捏的皇后在手!她还要筹谋老三和老五的将来......
几番明争暗斗之后,箫贵妃为顾菁芜护航,杀出重围,继而为后。
顾菁芜入后宫之时,先帝已形同枯槁。
一个无后的继后,又是族中庶女,还想有多大的赢面。
原以为安排妥当,千算万算,箫贵妃都没想到顾菁芜狼子野心,妄想取而代之她手中的权力。
右相顾峰假意无视顾菁芜,不过是顺势而为罢了,借箫贵妃之手,肃清后宫,送顾菁芜登上后位。
也是顾菁芜争气,用尽手段,诞下六皇子,巩固后位。
右相党羽毫无疑问,鼎力支持六皇子为皇储。
朝廷至此已经被搅得天翻地覆,都是先帝的安排。
党争让朝堂动荡,让边疆受制,让百姓流离失所,但为了大齐未来不再受世家大族的牵制、皇权不再旁落外戚之手、更多的百姓安居乐业,他不得不这么做。
六皇子被毒杀,查出是三皇子所为,逐被赐死。
四皇子有外邦血统,五皇子是箫贵妃之子。
顾氏一族实在无人可选,不得已才选择扶持二皇子。
正因为二皇子的“不似常人”,才成为皇权争夺最后的赢家,也是因为二皇子“不似常人”才好拿捏。
顾萧斗争中,顾氏一族损失了六皇子,萧氏一族也大受打击。好在虽折损了三皇子,但还有五皇子,来日方长,伺机而动。
一切都在先帝的掌控之中,唯独那副堪堪而立的身子无计可施。
先帝拖着沉疴之躯,一直在等待,等待二皇子逐渐成长。
没负先帝所愿,以沈少傅为首的保皇派,也逐渐在朝堂上占有一席之地。
先帝预感自己时日无多,让沈少傅召来大臣和后宫一众人等,立二皇子为储君,沈仲文为太子师。
人散后,先帝拉着太傅沈仲文和太子赵祁的手,已无力再说些什么。
但他们都明白,先帝是要将太子托付给沈太傅。
新皇登基,改国号为天元。希望一切归于元初,燃起新的期望。
从单独教授赵祈的那一刻,沈仲文再也不是个清闲的读书人了。
即便卸任,也无法彻底断开与朝堂的联系。
——
清晨的国子监庭院中,一簇一簇的学子,有的在摇头晃脑的背着书,有的在窃窃私语着什么
能在外间背书的学子,基本皆是寒门子弟,就是想起早一点,能让老师们看见他们的努力。
当然也有世家大族的公子,能让他们起早的,只有让人钦慕的漂亮女子。
大齐开国时,出了一名女将,自那以后,谁说女子不如男。
故国子监单独设立一个学院,名为“青莲”,供女子读书。
国子监的女子皆在青莲学院学习,唯独沈灵婉是个特殊的存在。
沈灵婉虽自称学生,但她并未拜任何人为师,只是跟着沈太傅学习。
有时去各个教室蹭课。
有时配合其他博士安排国子监的小事。
比如说今日小考,沈灵婉替沈太傅巡视监察。
“你们听说了吗?今日考题中,有很多题目是小学妹沈灵婉出的!”
“一个小姑娘能出什么题目?不会是胭脂水粉什么的吧!”
“哈哈哈哈!”说话的几人皆是哈哈大笑。
路过的学子听了一嘴,然后跟下一个同行的学子八卦着。
没多时,整个国子监都知道今天的考题是问胭脂水粉!
男学生们都觉得此事甚为荒唐!
最高兴的是青莲学院中的女学生了,同为女子自是了解的。
博士们办公的厅堂里,有位白胡子的老人问道:“怎么今天换考题了?”
“没听说呀!张博士!”
“那怎么学子们都在说今天考胭脂水粉?”
“那不如今天就考胭脂水粉吧!”沈灵婉的声音由远及近,一边扶着沈太傅,一边说道:“祖父,您看成吗?”
“哎哎哎!老沈呀!这事不能听灵婉的,做学问哪能胡闹呀!”张博士知道沈太傅对沈灵婉的宠爱,就怕他点头同意了。
“哈哈!”沈太傅捋着胡须,笑说道:“你们听听再说!”
接收到沈太傅的意思,沈灵婉不紧不慢在一旁提笔写着。
“胭脂水粉价值几何?每月盈利如何?每年税收几何?”围在沈灵婉边上的一位助教老师念道。
“胭脂水粉如何提升配方?增多客源?增大收益?”另外一个助教老师跟着念出来。
此题一出,白胡子的张博士哈哈大笑道:“还是你个小机灵鬼聪明呀!我们这些老学究是老咯!”
“各位博士老师才是有学问的人,灵婉不过耍些小聪明罢了!”在外人面前,沈灵婉是温柔腼腆的。
“题目现在誊抄来不及!”助学老师说道。
“老师,不用誊抄。发张白卷,然后将题目写在题板上。两道题目任选其一即可!”沈灵婉基本就拍板了此事,还是谦虚的问了众人,“博士们,老师们以为如何?”
“好想法!”一旁的教骑射的冯博士说道,“不过是不是对男学生不公平?胭脂水粉的,男子如何知道?”
“冯博士,首先呢!胭脂水粉价值多少,可能女子会知道,但是营收税务这些可不一定哟!”沈灵婉笑着接着说,“其次,这题本就不是简单的问价钱多少,可以直接举别的例子嘛!大米呀!布匹呀!白菜呀……都可以呀!”
“还能这样答题?”冯博士尬笑的挠挠头。
“那之前的题目就作废了,今日就考这个吧!”沈太傅说完,就让沈灵婉配合助教们去安排去了。
“老沈呀!你这孙女不得了呀!”张博士捋着白胡子,笑着说道。
“老张呀!可是你没有呀!”老张老沈从学生时代就是同窗,感情甚笃。
“老沈呀!可我有孙子呀!年龄跟灵婉这丫头也差不多呀!”张博士眯着眼坏笑道。
“老张呀!你要是不怕你孙子被我孙女压一头,你尽管让你他去追求我家这丫头。我是无所谓的!就是怕你心疼!哈哈哈!“沈太傅说完扬长而去。
“哎!你个老沈!”笑着指指沈太傅的背影,摇着脑袋跟着出去了。
考试开始了,各班都展开了题板。
男子这边天、地、玄、黄四个班,一看到题目是胭脂水粉,性格乖张的嗷嗷大叫,性格稳重的也愁眉不展。
女子那边岸芷、汀兰两个班,初初看到题板时心中窃喜,脑子里开始琢磨答题,越想越下不去笔。
一个时辰的答题时间已结束,各班监考老师都让学子们停笔,退出考场。
庭院中成群结队的学子们都在讨论今日的试题。
肤浅的只道沈太傅太宠着他那孙女了!
内涵的在反思今日作答哪里不足!
“妹妹们!今日答题如何?有没有需要哥哥帮忙的呀?”说话的是大理寺少卿之子杜瑜。
“小哥哥,考胭脂水粉,自然是我们姑娘家的强项了!”回话的是户部尚书的孙女岳娇娇。
“小妹妹,这问价值几何你们是知道!可这问营收税务?”杜瑜斜斜的笑着道:“你们可别是匡我的吧!!”
“你猜!猜中了,妹妹给你买糖吃!”礼部侍郎之女,秦采青打趣道。
“哈哈!哪有让妹妹买糖的道理!赶明哥哥给你们买!”
一群姑娘被杜瑜逗的,用帕子掩面低笑。
边上的男同学也跟着杜瑜蹭风。嘻嘻哈哈的好不快乐!
世家子弟来国子监的分两种:嫡长子、非嫡长子和受宠的千金。嫡长子有点能耐的是来建立人际网,没能耐的就是镀个金;非嫡长子的和受宠的世家千金都是来镀金的,为的就是将来好联姻。其实这些人都不是真正来做学问的!玩的就是交际。
“各位学长学姐,你们觉得自己考的如何?”沈灵婉站在台阶上看着笑的花枝招展的学子们,行了一个全礼,然后说道,“若有觉得自己考的很不错的,可以免下一轮考试!”
沈灵婉人虽小,但是她的出现向来代表沈太傅,在这国子监已是不成文的秘密了。
众学子都齐齐对着沈灵婉回了一个半礼。
“小学妹,这题目真是和……”杜瑜笑着使了个眼神,然后竖起大拇指,“一样,绝了!”
杜瑜是个活宝,精力旺盛,到处调戏小姑娘,也不过分,就是话语上聊骚罢了。
“杜学长,还有更绝的!要不要试试?”沈灵婉莞尔一笑回道。
“什么更绝的?”众学子充满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