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婵出水，缓了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睛，打量四周，她已经从地宫的隧道到了巨大的正殿中，四周的墙壁上都是鲜艳不腐的壁画，讲述了人身鱼尾的神明庇佑信徒的故事。
她的身下，一个小小的水洼变成了巨大的水池，伸着双手举着她的，是一个怪物。
一头长发是黑灰白交错的斑驳颜色，浓黑的液体顺着他的长发往下流，滴进水池，恶臭难闻。
脸上五官更是古怪，还是两个眼睛一张嘴，可是漆黑的大嘴占了半张脸那么大，失调的比例让他看起来更加可怕。
水面之下，令婵看到一条长长的尾巴链接着怪物的腰部，尾巴很长，再吃第一圈圈的盘踞上面血肉模糊，不停的往下流着漆黑的血液，和头发上往下流的液体一模一样。
……
只有这个双臂掐腰举人的动作和内双泛着浅金的眼睛，让令婵嗅到些许熟悉感。
这是一条人鱼，她们才见过不久。
“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
令婵手轻轻放在人鱼的脸上，手下的皮肉像一摊橡皮泥，软的让人毛骨悚然。
“他们都和你很熟，都和你有秘密。”人鱼答非所问，“我不是你最好的朋友吗？”
“……这是我们第二次见面。”令婵提醒他。
“不是，”人鱼固执道：“我们之前见过，你还对我笑，让我注意安全！”
“……”令婵更加仔细的打量眼前人。
这条人鱼长的和神子安德尔一模一样，甚至有一身圣殿习性，她也怀疑过，可某个系统信誓旦旦的说人不会突然变成一条鱼……
啊这……
系统也沉默了。
令婵试探着问：“安德尔？”
人鱼对这个名字没什么反应。
“我的腰有点难受，”令婵又说，倒不是撒谎，人鱼的爪子冷的令婵的腰都没知觉了。
人鱼眨眼。
一股清澈水流从食堂底部涌起，温柔的托起令婵的身体，却没有沾湿身上的衣料和皮肤。
然后人鱼松开了手。
令婵稳稳的坐在了水流的怀抱中，她面有惊奇，“这是超能？”刚才的罗伊和楼云亭用的那种？
“才不是，”人鱼有点厌恶说：“这是我独有的能力，那些讨人厌的家伙，怎么能和我比？”
那就是了。
令婵好笑的摸了摸他的脑袋，只放了一点精神力，稳住人鱼的状态。
他这一看就是基因崩溃的征兆，正好和令婵的能力对口。
令婵还有话想问他，可不能让他死了，“你知道他们是来做什么的吗？”
人鱼点点头，“他们都想去天上。”
“天上？”
“神明的诞生地在那里，很多人都想知道神明的秘密。”人鱼哼道：“他们都觉得藏在秘密这个地宫里，没人想过天上才是真正的神宫。”
令婵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你也想要吗？”
“我已经有了。”人鱼说着，有一点得意，“我和他们那些失败品不一样。”
令婵笑得更温柔了，“你能带我也去看看吗？”
人鱼转了转眼珠子，有点害羞，有点狡猾，“我只会带我最好的朋友上去看。”
他眼巴巴的瞅着令婵，神态纯稚，天真甜蜜的像是小孩儿发出了过家家的邀请。
令婵于是笑着点点头，“当然，这么大的秘密，你都愿意告诉我，我们当然是最好的！”
她话音刚落，平静的水池便开始汹涌起来，黑色的液体仿佛在升温水面上冒出一个个气泡，咕噜咕噜的响。
而人鱼的眼睛化作一片璀璨的晶，浓郁的颜色汹涌的冲进了令婵的大脑，有一道声音低而温柔，俊美的音色让令婵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来吧，来吧，和我一起，让我们一起前往神明的庙堂。”
他的意志就像水流，温柔却不可抵挡的在令蝉的脑海中蔓延，悄悄覆灭了她的所有意识，“和我在一起，我们会非常快乐……”
令婵恍恍惚惚，只觉得自己的心神都被这一道声音牵引了，不由自主的便想要答应他，永远沉溺在这道令人安心的，羊水般的怀抱里：“神明大人垂青……是我的荣幸，我……”愿意。
令婵的唇瓣像是被焊死了，愿意两个字怎么也说不出。
怎么会事？
她着急起来。
还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去做，还有人等着她的答案，等着她，她怎么能在这里耽误？
还有人在等着她……
她怎么能皈依神明大人？
令婵一个激灵，清醒了。
耳边隔绝世界的水流哗啦一声，戳破了系统焦虑的声音，重新响起：【……婵婵！婵婵！清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