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强烈的似乎要射伤人的眼睛。
仿佛是惊魂未定，赵许昌发了一会呆，慢吞吞道：“我没事。”
“那就好，”祁营洲道：“上车吧，你去哪里？我送你。”
赵许昌坐上车，关上车门，咔哒一声，祁营洲锁上了门。
祁营洲的手搭在方向盘上，五指关节处隐可见伤疤，皮肤外翻，露出底下鲜红的血肉。
祁营洲问：“去哪？”
“回家。”
“行，”祁营洲发动了车子，冷淡直视着前方，“你怎么会在这里？”
祁营洲抱着自己的包，含糊其词道：“有点事。”
“哦，是生意吗？”
“嗯，有关网络的，你看我还带着电脑出来了。”赵许昌解释了一大串，问道：“你怎么突然出来了？”
“我都二十岁了，他们不能天天关着我。”
祁营洲说着，打了一下方向盘，手上的伤痕愈加刺目了。
他是直接暴力突围的。
“之前，我想和令婵在一起，所以乖乖听话，现在婚约没可能了，我凭什么还要忍？”
霍九柯混的很好，这个狗崽子要脸，肯定会好好照顾他妈，祁营洲没什么可顾忌的了。
他说着，咧开嘴笑了一下，露出一口白牙，狠恶恶的。
赵许昌沉默了半天，嘴唇翕动，“江小姐……我看她最近也不想结婚的样子，说不定以后你们还有可能。”
“……哦。”
祁营洲淡声道。
祁营洲和赵许昌一起回了家，还是那样空间狭小，家具老旧，天花板矮的似乎要撞到头顶，哪里都比不上霍家的大豪宅。
可却像是回到了家。
祁营洲躺在沙发上，手臂掩着上半张脸，散乱的黑发乱翘。
赵许昌在冰箱里面扒拉，问：“祁哥，你想吃什么？家里还有不少菜，前两天我买的鸡翅还没吃完，还有牛肉……”
祁营洲松懈了坚硬的外壳，他揉了揉眉心，决定直接一点，问：“赵许昌，你有没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冰箱里的动静停了下来。
赵许昌道：“我能有什么事瞒着你？不过你在霍家，我们好久不见，确实有些事没来的及告诉你。”
“什么事？”
“我找了个工作，就在你接我的那个地方，初创公司，氛围和待遇挺好的，你不用担心我。”
“还有呢？”
“……还能有什么？”
“你公司的人事关系？”祁营洲坐了起来，他看着拉着冰箱门的赵许昌僵硬的背影，“为什么要瞒着我，你和令婵一起创业的事情？你明明知道，我喜欢她。”
“……是江小姐要求的，我们签了保密协议。”
赵许昌的肩膀放松下来，他合上冰箱，转过身，下垂的狗狗眼中，眸光清澈认真，“我不能违背协议……幸好你现在知道了，不然可能那一天我就说漏嘴了。”
祁营洲心里憋着火，“在你们的心里，我就一点也不值得信任是吗？！”
“我从来没有这样想你。”赵许昌说：“你是我唯一的也是最好的朋友，但我觉得，其实你现在离江小姐远一点比较好。”
他认真地分析道：“你之前强迫江小姐订婚，她很不满，而且她现在在努力创业，你也该试着接手霍家的企业，我觉得江小姐现在喜欢可以帮到她的男人。”
“霍九柯就是靠着这个混进你们公司的？”
“对，他可以，你为什么不行？”
祁营洲摸着下巴，开始认真琢磨。
赵许昌又打开冰箱，随便拿了几样食材，幸好祁营洲信任他，他说要借用平板研究一下那个高端防火墙，祁营洲一点也不怀疑他……
他是不是该说实话？
祁哥信任他，他怎么能辜负祁哥？
赵许昌心里满是挣扎。
“我那个平板你能不能先给我导一份文件？”身后，祁营洲突然问道。
“祁哥……那个平板在江小姐那里。”
赵许昌切着菜，手一边发抖一边道歉，“对不起，我被她发现了，她还要求我删掉所有的东西……”
“婵婵发现了？”祁营洲愣了一下，立刻道：“你为什不告诉她平板是霍九柯的东西？”
“我当时脑袋懵了，而且没办法解释为什么霍九柯的首饰会在我这里。”
祁营洲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他支着下巴，说：“不行，你不能白白担上一个难听的名头，我们必须想办法！事情明明都是霍九柯做的！”
“我研究防火墙确实研究出了一些东西。”赵许昌道：“还差最后一道关卡，我觉得，里面可能会有霍九柯的秘密。”
祁营洲眼睛一亮，“等你破解！”
……
有了林清露的钞能力，有霍九柯这个天使投资人，率真智能公司成长的飞快。
招人、扩大规模、投入生产、订单招揽……每周例会的时间越来越长，参与的人越来越多。
这一次，开到了太阳西斜才结束。
员工们散去，令婵一脸疲惫，霍九柯给她端来一杯咖啡，温声道：“你该休息了一下了。”
冰美式酸苦，令婵狠灌了一大口，只觉得疲乏的大脑清醒了不少，她叹了口气，捏了捏眉心，“没时间休息。”
她从电脑中调出来一份调研报告，“国内，我们的竞品公司越来越多了，我们唯一的优势就是起步较早，绝对不能松解。”
霍九柯一手撑着桌面，俯下身，仔细的看着电脑屏幕上的报告，点评到：“qw做的不太行，他们的模型有很大的漏洞；文和的智能程度不够，满足不了用户的需要；Yi太急于求成，学习性和交互体验都不太好……”
他挨个点评了一番，口齿犀利，毫不留情，“我觉得，你没必要这么焦虑。”
令婵几乎要被他笃定的语气说服了，她合上电脑，问：“那你觉得，你的AN怎么样？”
“胜在技术先进，全球领先，但是商业化方面，变现能力不行。”
霍九柯十分客观，“但是我现在和你合作，我们一起将科技转化为生产力，一起赚钱。”
“在这么多企业里，你为什么选择我？我的公司我知道，率真其实就像一个儿童玩具，其实和你不匹配。”令婵好奇这个问题。
这些被霍九柯批判的公司都有实力，有客户，有市场，缺少的只是人工智能的制造技术。
而这正好是霍九柯有的。
为什么他不选大公司，却要选令婵的草台班子？
为什么？
“因为我想和你在一起。”霍九柯诚实的说：“一想到每天和你在一个办公室里面工作，我的工作都充满了动力。”
离开公司和令婵说再见的时候浑身丢在难受；从晚上睡觉的时候就会开始期待第二天和令婵打招呼。
“我想每一天都和你一起度过。”
好喜欢你。
面对如此深情的告白，令婵皱起眉，有些不满，“你太儿戏了，这是一个公司的重大商业选择，怎么能全凭个人感情？？？”
“我没有。”霍九柯立刻反驳道：“我是认真思考过的，你从小就是个聪明的小孩，办公司也一定不会比别人差到哪里去，我相信你，相信率真智能。”
“我还以为你对我的印象是就会偷懒。”
就会偷懒。
这四个字伴随了令婵遇到霍九柯之后的童年。
曾经她也是爸爸妈妈老师同学交口夸赞的聪明小孩，直到她去给霍九柯陪读。
她好像突然就变笨了，课程很难跟上。
霍九柯聪敏还努力，睡得晚起到早，将令婵远远的甩下。
学了学不会，卷也卷不过，令婵干脆开摆，一摆就是十几年，几乎都有人都忘了她也曾是一个聪明的小姑娘。
令婵垂下眼睛，看起来有点落寞。
霍九柯温和的笑笑，“不，我从来没有那么觉得。”
“你在我心里，一直都是最好的那一个。”
“这是你对我公正客观的评价吗？”
“……我不知道。”
霍九柯皱起眉。
他能绝对理性的评判世界上的每一样东西，它们会在霍九柯眼中变成可以量化比较的数字，包括霍九柯这个人本身。
但是令婵不行。
霍九柯看她，总觉得她完美无缺，这个世界上是没有“完美”的东西存在的，可令婵是他的满分。
他一点令婵的毛病也挑不出来。
令婵对他翻了个白眼，“花言巧语。”
霍九柯好脾气的笑笑。
“所以，你现在还觉得我完美吗？”
霍九柯毫不犹豫的点头。
令婵想了想，觉得也差不多是时候了，“我，想要江家。”
“你是独女，江家当然该是你的？”霍九柯浅浅蹙眉，不太理解。
“我想把公司从爸爸妈妈手里抢过来。”令婵任性道：“他们之前逼着我一定要和祁营洲订婚，总是说管理一个公司有多难，我到要看看有多难！我咽不下这口气！”
“好。”霍九柯没有犹豫，笑道：“我当然会帮助你！”
“我们会是最好的搭档。”霍九柯笑着道。
“也可以只最好的情侣。”
满桌的电脑文件中，令婵抬起头，认真问道：“我缺一个男朋友，你要来当。”
霍九柯愣住了。
他放在桌上的手指收紧，握拳，眼神恍惚迷茫，这个样子像极了中了五百万大奖却不敢相信。
令婵于是又重复一遍，“我缺一个男朋友，如果你没有兴趣，我就去找别人了。”
“不要找其他人。”
霍九柯哑着嗓子，他垂下头，轻如鸿毛的吻落在令婵的眉心。
“我还喜欢你。”
……
【恭喜宿主！】系统在令婵的脑子里播报：【成功完成任务了！】
根据它的推算，江令婵以后会幸福过一生的。
她创办了属于自己的公司，这是她不需要仰仗她人，可以自己在世上安身立命的东西；她拥有林清露这样无论何时何地都坚定的支持她的好朋友；她刚刚有了一个男友，和她一起长大，互相了解到像是对方的半身，不可或缺；她和男友决定要反抗父母的控制，要做独立的自己。
亲情，友情，爱情，幸福，她都够了。
一顿，系统的语气又有些担心：【你不会又要死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