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书记，孙市长，各位领导！”
陈来刚一进屋，第一件事，就是向着各位领导低头问好。
人在屋檐下，不低头行吗？在座的都是领导，不低头，嘴给你打断！
看见陈来进门，有的常委给了他一个眼神。有的，置之不理。
陈来没等到回复，只听见了李达康拍桌子的声音。
“啪！”
李达康猛地一拍桌子，指着陈来的鼻子直接就开骂。
“陈来是吗？”
陈来还没反应过来，被声音吓的，脖子猛地向后缩了一下。
“李书记，是我，我检讨！我的工作哪里做的不到位了，您说，我改！”
陈来的动作是习惯性的。
身为下属，他经常挨叼，已经被叼出习惯了。不过之前叼他的是丁义珍。
“改？你改？你要是能改，人家就不会找到我的办公室了。”
“陈来啊陈来，你是猪吗？”
“陈老，那可是老革命家了！”
“陈老参加革命的时候，你爸有没有都还两说呢。你就忍心让陈老在大冬天，左一趟，右一趟的来回折腾？”
“我可听说你和陈老还沾亲带故呢！你还是人吗？我看你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冷血动物。”
李达康不顾形象的骂着陈来。
但是他的视线却时不时的看向孙连城的方向。
他这是骂陈来吗？
并不是！陈来是什么人，也值得他李达康开自己的金口。
他是借着陈来骂孙连城，借着陈来骂陈岩石。
陈岩石老同志就是有觉悟啊！主打的就是一个事无不可对人言。当着李达康的面，陈岩石把孙连城建议自己找过来的事都撂了。
一点遮掩都没有，甚至于李达康问都没问，陈岩石就说了。
你让李达康如何开心？开心不起来啊！马上过年了，你孙连城和陈岩石给我添了这么大一个堵，还不让我骂骂了。
你孙连城解决不了的事你想让我担责任解决？
开玩笑，谁不知道，我李达康主打的就是不粘锅。
陈来是李达康精心挑选的人，骂一个等于骂三个。陈来的意见？
他的意见并不重要。
陈来心中委屈。
特别是被李达康当着这么多人骂之后。
他陈来就是一个小小的信访局局长。
说句不好听的，他能解决什么问题？他能解决个屁啊！陈岩石一张嘴就要一块工业地，再一开口要的就是厂房。地和厂房能从天上掉下来？
就算是真掉下来了，能轮得到他一个信访局局长说的算？
开什么玩笑！
他要是能解决这个问题，龟儿子才干信访局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工作。
真当这个局长容易做啊！
和稀泥的功夫不到家，最后结果就是上下对你都不满意。
可是信访局他不就是和稀泥吗。你说别的，人搭理你吗？
现在领导骂他，当着这么多人骂着他，陈来觉得委屈，他感觉自己的脸有点挂不住了。他也是有人格的！
但凡你李达康在办公室一个人骂我，我也就受着了。钱难挣，屎难吃，我比你李达康年轻。等你老了你看我治不治你就完了。
可是你当着这么多人面骂我，骂的还这么难听。我要是舔着脸检讨，以后还有什么脸当领导？猪狗不如陈来？有了这个名声，自己部门的人那个还会听自己的话？以后自己还怎么管理人？
常委会没有秘密，消息传递的速度很快的。
如果有可能，陈来宁愿背一个处分，也不愿意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被领导当着众人的面，指着鼻子骂。
他也知道，现在这件事发生了，他这辈子，现在这个位置看来是到头了。
陈来的关系是谁？
就是陈岩石！他就是靠着和陈岩石不远不近的关系，陈来才爬到了京州市信访局局长的位置。
可是现在陈岩石退了，自己没了政治资本。
听着李达康的辱骂，陈来一边不走心点头，一边在心里盘算着。
眼下自己能不能升官已经是小事了。
自己在其他人的眼中是不是人才是大事。
两相其害取其轻，不行，自己不能让李达康继续骂下去了。
陈来抬起头，怼了李达康一句，打断了李达康的讥讽。
“领导，您总说让我解决，你让我怎么解决啊？我是能拿出来地，还是能解决几个亿的贷款。我要是能解决这么大的事，还干什么信访局局长啊，早去当老板去了。”
“陈老的事，是我这个做晚辈的不想帮忙解决问题吗？
不是我不想解决，是人家银行和公司占着理呢。人家东西证据都是全的。难不成，领导想让我无视当纪国法，去搞暗箱操作？领导，手续都归档了。”
手续归档的意思就是，这一次城改关于大风厂的合同函件都已经进了档案室。
如果搁以前，一把火烧了也就烧了。最多丢几个乌纱帽。
可是现在无纸化办公，你干了本地还有局域网，干了局域网人家还有云端U盘，你干不完的！况且这东西都是一式几份。政府这边的文件你处理掉了，企业那边的你怎么办？
没办法的！
李达康没想到陈来竟然敢还还嘴。
刚刚，李达康的嘴里面在骂着陈来，但是注意力并没有在陈来的身上。陈来打断了自己讲话之后，李达康才把注意力集中在了陈来的身上。
这也是李达康第一次正视陈来。
刚刚，李达康他的目光一直都是在孙连城身上的。
他骂陈来是假，骂孙连城是真。
甚至他都没想把陈来这个工具人怎么样。
骂了就骂了，以后会照开，酒照喝。看在陈老的面子上，大家还是好同志吗。
可是你陈来竟然敢顶嘴！
你是什么身份？
你没看见孙连城都只能乖乖坐在这里听着？
你什么身份敢和我唧唧歪歪的？
“陈来是吧！那你是什么意思？”
陈来脖子一歪，他必须要发出自己的声音，让自己男人一点。信访局这个破地方他待的够够的。大不了就给自己调一个闲职坐冷板凳去，陈来求之不得。
最好把自己调到水库去。一年十多万的工资奖金，没事晒晒太阳，有空了就钓钓鱼，美滴很！
“李书记，什么什么意思？真理是什么意思，我就是什么意思。”
“领导，你不会是想让我犯错吧！”
陈来的阴阳怪气彻底激怒了李达康。
李达康气急生怒，嘴里面就有点口不折言了。
下属的顶嘴对于领导来说，就是威严崩塌的开始。李达康没想到，自己就是骂个人，怎么会丢这么大的脸？
在座的不是阿猫阿狗，都是常委啊！骂下面的人随便骂，但是骂常委就只能阴阳怪气，有理有据，适可而止了。
“啪！”
办公桌又一次承受了来自李书记的暴击。
“陈来，我看你是不想干了！”
“我热烈马的，你的眼里到底还有没有老干部、老同志。你的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我们市委的领导？如果我们也退休了，在你这里还能不能得到最起码的尊重？”
“我热烈马的陈来！”
陈来急了！
李达康骂自己就算了，他侮辱自己的母亲。这是想在根本上否定自己！
“李达康，蜗炒泥码，老子忍你很久了，你个死扑街。
老子也是人，也是国家干部。
有事说事，你凭什么骂我？
你信不信老子工作不干了，天天向上级举报你？”
陈海越说越气愤，索性豁出去了，直接跳脚指着李达康骂。
“李达康你个死扑街，你要不要试试老子说的是不是真的？”
话说出口之后，陈来心中大爽！
过往二十多年，他在体制里面的郁郁之气一扫而光。
其实原本陈来没想着事情能发展到这一步。李达康骂别的，陈来其实都能忍。最多不过就是阴阳怪气的怼回去几句罢了。
相忍谋国，本是就是陈来的工作信条。他的工作性质要求他必须忍，不能给群众添堵。
可是李达康骂了陈来的母亲。
三个月前，在彩云离开之后，陈来的母亲不幸过世。
李达康不知道这一点。
……
陈来的威胁，让李达康彻底跳脚了。他干了这么多年一把手，从来只有他骂人，就没遇见过敢和他炸毛的人。
陈来的反应让李达康不能接受。
特别是在市委这么多人面前。
市里面的常委们，若有所思的看向了孙连城。
一年了，他们一直都没发现，孙连城孙市长高啊！是真的高！调教手下的手段实在是太高了！
他到底是用了什么迷魂药，让自己的手下为他这么卖命？
陈来这可是堵上了自己职业前途的一击啊！
没想到隐忍了一年，不声不响，不争不夺的孙连城还真憋出来了一个大的。
蔫人出豹子！
李达康的媳妇是谁，这不是秘密。
陈来现在这么跳，如果他的背后没人保，最晚不过过了年，他肯定是要尝一尝纪委的咖啡的！
可是在日常的工作生活中，他们这些人也没见孙连城和陈来有什么交集啊！
甚至孙连城到任之后这一年的时间，都没有单独听过陈来汇报工作。
市委常委们想不通，但不耽误他们看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