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鼎咬着牙:
“收钱的时候,可没见他们这样!”
“那又如何?”
汪然明仰天长叹:
“那时候,你好我好大家好,收点贿赂不过是官场惯例。
眼下,我们自身难保,方正化又表明了态度,指望官场为咱们出头,那是妄想啊!”
都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的,官员们会有什么样的态度,众人一点也不稀奇。
所谓树倒猢狲散,鼓破众人捶,正是这个道理!
“去找郑鸿逵!”
朱庆义忽然开口道:
“只要能拉拢郑鸿逵与咱们站在一起,未必就没了翻身的机会!”
朱庆义眼中寒光闪烁:
“方正化的依仗,不过是锦衣卫探子罢了!
那郑鸿逵手上可是有兵的,还是郑家的私军!
咱们怕锦衣卫,咱们的家养子,斗不过方正化的暗探。
但是,郑鸿逵斗得过!
郑家的军卒,都是横行海上的大海寇,他才不会怕了方正化的。
若不然,郑鸿逵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来占便宜了!
只要郑鸿逵站在咱们一边,就算方正化毁掉了我们的存货又怎样?
五千万的货物,足以一定乾坤了!”
这话一出,众人都是欣喜不已。
对啊,若是将搅局者拉拢过来,方正化可就翻不起风浪了。
毕竟,方正化焚烧我们仓库的举动,恰恰证明了方正化手中的货物——也见底了。
若不然,他是不会走了这一步棋的。
他这是狗急跳墙了啊!
张小泉疑惑道:
“我可是听说朱由检给郑氏全族都升了官,这郑鸿逵更是数次帮朱由检买粮。
你们说郑鸿逵此次到来,会不会也是一个计?”
这话一出,众人都愣住了。
张小泉继续道:
“朱由检对郑氏称得上是皇恩深重了,就算郑氏看中了江南这个市场,他也不会对抗方正化才是啊!
要知道方正化的总督保定诸军名头,朱由检可一直都没收回呢!
这么认真一算,郑鸿逵怕是不敢违抗了方正化的命令……”
这话一出,饶是人老成精的朱庆义,都怀疑不已。
莫不是,这真的是方正化的一个计策?
就在此时,忽然又有管事奔回。
“老爷,好消息,好消息!”
“我派去跟踪郑鸿逵的人手回来了,他们说一个时辰前,郑鸿逵进了方正化的大门。
一炷香之后就出来了,而且郑鸿逵的脸上还有一个巴掌印,面前的官服,都在滴水!”
什么?
众人顿时大喜。
“当真?”
汪然明急切追问道。
“嗯嗯!”
管事继续道:
“我们的人一路都在跟着郑鸿逵,他离开方正化府邸后,第一时间就去了布行街。”
明代的商业是封建时期的顶峰之一,虽然没有宋朝商业那么发达,然而,终清朝一朝,再也没有恢复到明朝的繁华程度了。
朱元璋定都南京后,在官道两侧,设置了12条商业街。
这些商业街,与之前朝代的坊市不同,乃是高档街区。
这些街区,全部都用大青石铺路,并且每条街上所售货物,也尽量统一,以便更好的招揽顾客。
并且街道两侧的房檐,都会朝前延伸,意图尽量为逛街之人遮风挡雨。
……
众人一听郑鸿逵去了布行街,心中顿时大定。
“哈哈哈哈!”
汪然明大笑起来:
“天无绝人之路,天无绝人之路!”
“来人呐,备礼,备重礼,我要去拜访镇海将军!”
……
郑氏商号后堂。
郑彩满脸的恼怒:
“叔父,兀那方……”
“你小点声!”
郑鸿逵吓了一跳,急忙伸手捂住郑彩的嘴。
郑彩愣住了,这还是那个当初一起跳帮作战,任凭大刀砍到面前也不皱眉的叔父吗?
郑彩虽然是郑家的子侄辈,然而,郑彩的岁数却要比郑鸿逵这个叔父都大。
早在天启五年(1625)的时候,郑彩就跟着郑芝龙下海经商了。
而那一年,郑鸿逵才刚刚开锁子(十二周岁)……
郑彩性格暴躁,行事冲动易怒。
因此,虽然为郑氏立功颇多,郑芝龙却不敢让他独当一面。
而今,郑彩是镇江副总兵,是郑鸿逵的副手。
两人终究是搭档的久了,郑鸿逵一个动作,郑彩就知道事情怕是还有内幕。
他冷静下来,眨巴了几下眼睛,懵懂的道:
“叔父,你们……”
郑鸿逵挥手,让郑彩亲弟弟郑联,亲自去守在门外,这才压着嗓音道:
“阿彩,你可知道叔父这一次去南洋,赚了多少银子吗?”
郑鸿逵去南洋这事,郑彩是知道的。
他一脸的兴奋:“叔父别卖关子了,你快说吧!
你知道大侄子脑子不行,你让我砍人,那是没得跑,让我动脑子,那还不如杀了我!”
郑鸿逵嘿嘿一笑,伸出了六根手指:
“阿彩,我给你说,就是陛下准许我换的那些银元,我换回了六千万的白银!”
“这么多!”
郑彩惊呼一声。
郑鸿逵急忙再次捂住郑彩的嘴,急道:
“我的小祖宗哟,你轻点声会死?”
终究是刚刚盘下来的铺子,郑彩也明白叔父这是在担心隔墙有耳。
他压低了声音,道:“叔父当真?”
郑鸿逵点点头:
“你是不知道那些银元有多值钱,我拿着银元到了南洋后,不但两广的商人抢疯了,就连那些红毛夷人,也是高举着金银,要跟咱们换呢!”
“这感情好,这感情好!”
眼见叔父换到了大钱,郑彩欣喜不已。
作为郑家的旁支族人,郑彩自然知道,只有郑家越强大,自己的好处才会越多!
就像之前郑森去汉都那件事。
皇帝一高兴,整个郑家都升官一级,就连他,此时都在皇帝那边,有了副总兵的名头。
虽然不是实封,比不上郑森这个小娃娃。
但是,这也是好兆头不是!
“那这么说,叔父是跟方总督在演戏了?”
郑鸿逵点点头:
“方督转交给了我一封陛下的密信,让我配合方督演一场戏,将徽商的家底刮一刮。”
郑彩瞪大了眼睛:
“叔父,那是不是……”
郑彩搓搓手指,做了个吹银元听响声的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