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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徵兰的故居——有两处。

一处在他出生的老家衡阳村,这一处却是徒有其表!

别说是他这三品大员了,就算是一个寻常的土地主,也不住!

这座他自己住的房子,看似是青砖院落,实则只是砖包皮,只有一层单薄的青砖,内里却是黄土夯制的。

这一处,他传给了自己的后代。

而被称为孙徵兰别墅的,却是处在两公里之外的南阳村。

这一处,他并没有传下去,以至于他的后人都不知道是孙徵兰修建的!

后世研究历史之人,都搞不懂他为何要这么做……

朱由检远眺青山绿水,眼睛却有了湿润的水泽。

国破家亡,江山动荡;

妖风肆虐华夏大地。

除尽了鬼魅魍魉, 方知谁才是劲草!

这才是忠臣啊!

朱由检把着孙徵兰的胳膊,看着他那夹杂着根根雪丝的花白长发,叹息道:

“若是人人皆如使君,国家何至于此!”

……

孙徵兰练兵的孙家寨。

这是一座在漫长的地球进化中,自然形成的一处天然突起,四面都是悬崖峭壁。

孙徵兰根据地势,采集石块堆积,将这里改成了兵寨。

端得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绝境!

将兵营修在这里,除非长期围困,依靠强攻是万万无法攻破的!

孙徵兰练兵处,四面陡峭,唯有正面可上,山下不远处有水井,名唤扳倒井

由此,足以证明孙徵兰是真的在为他建一处行宫啊!

连坚守的地方,都给找好了。

营寨内处处可见的大水缸,水槽,甚至还有收集雨水的石坑。

很显然,孙徵兰这是为长期坚守做的准备。

朱由检感慨道:

“孙卿当真是苦心良多啊。”

孙徵兰迎风站立,山顶的咧咧北风,吹拂起他颌下长须。

闻言,孙徵兰摇头失笑:

“臣是陛下的臣子,陛下登基以来,信任微臣,屡屡提拔微臣。

这是君恩。

国家有难,微臣深受君恩,又岂敢做那畜生之事?

再说了,微臣所作,只是臣子的本份,焉能当得陛下如此夸奖。”

孙徵兰盯着朱由检,郑重的弯腰行礼:

“此地唯有臣与陛下二人,做臣子的不该对陛下有所隐瞒。

有句话,憋在微臣心里许久,今日微臣冒昧询问陛下一事。”

朱由检正色,认真道:

“你我君臣之间,还有什么是不能问的呢?

此地并无外人,孙卿但问无妨!”

“敢问陛下,辽东该当如何应对?”

孙徵兰眯着眼睛,问出了压在心底十数年的话语。

既然皇帝已经逃出,还有了军卒护卫。

他的心愿已了。

若是皇帝的回答,不能让他满意,今日他就跃下悬崖……

以死,来让皇帝清醒!

孙徵兰喟叹:惟愿以贱躯,唤醒陛下啊!

朝政不能再被他们把持了……

为人臣子,尽忠乃是本分!

为国大臣,正义才该是操守啊!

心事尽去的他,若是皇帝还看不透那些,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不若死谏!

朱由检苦笑:“孙卿是想说守不如打吧?”

“陛下明白?”孙徵兰一楞,脱口而出道:

“那陛下还支持辽东筑城?”

话语出口,孙徵兰意识到不妥,急忙闭紧了嘴巴。

这不是在诘责陛下么!

他又不是东林……

按理说到了他的这个位置,这种事不该如此直白才是。

然而……

这些话语,憋在他心中二十余年,他无数次在黑夜里,幻想着有一日能够质问皇帝——

明明有很多办法来解决东虏,为何要采取最下等的办法!

致使国家到了这等境地!

……

长久以来的压抑与憋屈,让孙徵兰在听到朱由检的话语之后,瞬间破防了。

他脱口诘问起来……

朱由检叹息——都特么的是原主被忽悠傻了啊!

不对!

辽东这事,特么的就是人家故意的!

就是一群操蛋的官僚集团,挥锄头挖掘国家,壮大自己的阴谋……

搁后世,这叫啥——叛国+国“次贝”非法流失……

“卿家也当明白,朕终究只是一个藩王,朕接收到的知识,都是他们愿意让朕知道的。

便是皇兄罹难朕登基后,为朕讲学的侍讲,朕也无法做主……”

明朝侍讲是内阁挑选新晋进士(主要是状元榜眼探花等),名为侍讲大学士、侍讲学士、侍读、侍讲等。

不管是影视还是小说中,明朝皇帝的权力都很大,想罢免谁一句话就完事了。

想提拔人,一句口谕就好了……

实则扯蛋!

华夏所有的正统朝代,除了东晋、东汉这样的世家王朝之外,明朝皇帝是被限制的最死的。

不说阁部大臣,他们耍起皇帝来,可以玩出花……

也不说动辄能喷皇帝一脸吐沫的言官……

明代朝臣有个对皇帝说不的权力,叫做“封驳”!

还有个修改皇帝意思的权力,叫“驳正”!

这个权力下放的有多低?

封驳——六科给事中就可以了。(明初八品,建文后七品。)

修改圣旨的“驳正”之权,只需要给事中就行!(明初从八品,建文后从七品。)

朱由检自然明白明朝皇帝的处境。

他将原主的困难说了出来。

不过,好在而今朝臣只剩下了百分之一,跟在身边的都是真正的为国为民的正直之士。

他可以大展拳脚了。

“孙卿尽管放心,朕的选择只有一个!”

朱由检坚定的看向了北方,咬牙切齿道:

“打回去!”

“血债,唯有血来洗刷!”

……

孙徵兰已经明白了朱由检的想法,他轻声道:

“臣明白陛下的意思了。”

两人都下意识的撇开这个话题,毕竟这里面的牵扯实在是太深。

孙徵兰指着远处的太行山:

“陛下,翻过这片山,就是山西境内,那里有个人在等着陛下呢。”

朱由检眉头微微挑起。

作为现代人,他很不习惯这样说一半藏一半的说话方式。

每句话都要自己费力去猜。

他仔细想了想,猛然想到了一个人。

若不是他是研究历史的出身,怕是还真的跟不上孙徵兰的思路。

当即,朱由检试探道:“孙卿说的可是五省总督陈奇瑜?”

陈奇瑜是一个猛人,能力又强,崇祯朝负责剿匪的总督,陈奇瑜当得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