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瓷器入手温润,一股淡淡的凉意从指尖传来,陈阳下意识地摩挲了几下,目光却被瓷器柔和的光泽吸引住了。

这是一件仰钟式盌,造型简洁大方,线条流畅自然。它的釉色是那种极淡的鹅黄色,仿佛初春枝头嫩芽的颜色,在柔和的光线下散发出一种温润的光泽。

仔细看去,釉面并非完全平整,细密的橘皮纹路如同波光粼粼的水面,在光线下泛起细碎的光点,更添几分灵动之感。陈阳轻轻转动手中的瓷器,碗口处微微外撇,碗壁自上而下逐渐收敛,最终落在一个窄小的圈足上。

圈足的釉色与碗身略有不同,呈现出一种纯净的白色,与淡黄色的碗身形成鲜明的对比,更显得碗身轻盈剔透。这件黄釉仰钟式盌胎体轻薄,拿在手里几乎感觉不到什么重量。

陈阳知道,宣德时期景德镇御器厂烧造的浇黄釉瓷器在传世品和出土物中均有所见,造型见有墩式盌、仰钟式盌、盘、梨式执壶等,其中有的署年款,有的则不属年款。宣德年间的黄釉器有两种施釉方法,一是在素坯上直接施黄釉,另一种是在已烧成的白釉器上施黄釉,低温二次烧成。

由于原白釉器上有橘皮纹,挂黄釉烧制后,橘皮纹更加明显,釉面肥厚,呈凹凸不平之状,底足内为白釉。以肥润的甜白釉打底,覆罩淡淡的黄釉,因有白釉衬托。黄釉显薄,色淡。胎薄体轻,窄小的圈足很浅,具有鲜明的时代特征,所以陈阳看到这件黄釉仰钟式盌的时候,一眼就看出了这是一件明宣德年间的物件。

“来,爷们,整一口!”马户爷爷中气十足的声音打断了陈阳的思绪,陈阳抬头一看,只见马户爷爷已经打开了带来的白酒,那浓烈的酒香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带着一股农村自酿粮食酒特有的香甜。马户爷爷手里拿着酒瓶子,作势就要往那黄釉仰钟式盌里倒酒。

“爷爷,等会!”陈阳眼疾手快,一把盖住了碗口,哭笑不得地看着马户爷爷。

也难怪老人家将这珍贵的古董当成了酒杯,这物件高也就十厘米,直径也就十五厘米左右,虽然说当成酒杯有些大了,但相比碗来说,它确实更像一个造型别致的酒杯。

看到陈阳伸手盖住了酒杯,马户爷爷不由一愣,手里拿着酒瓶子,保持着要倒酒的姿势,疑惑地问道:“咋了?喝不了白的?”说着,马户爷爷瞪了一眼马户,“二狗子,你咋不买几瓶啤酒回来?”

旁边的马户一拍脑袋,恍然大悟道:“哎呦,陈老板,你看我这记性,我忘记了,你是不是不喝白的,你等着,我这就去买几瓶啤的来!”说着,马户就准备起身。

这时候马户奶奶一拍自己老头,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嗔怪道:“你个老东西,人家二狗他领导一看就是文化人,哪能跟你一样整天就想着喝酒啊!人家说不喝肯定是有原因的,你也不问问清楚就乱倒!”

马户爷爷被老伴一通数落,也不生气,嘿嘿一笑,挠了挠头,看着陈阳说道:“对对对,老婆子说得对,是我老糊涂了,二狗他领导,你不爱喝酒没事,让你大娘这就去给你弄白糖水去,不喝酒好,对身体好!”

陈阳看着这对活宝老夫妻,心里暖洋洋的,知道老人家是误会自己的意思了,急忙摆手解释:“不是,爷爷,您误会了,我不是不爱喝酒,我是想问问您,这,这杯子,您是从哪里得来的?”

听到陈阳这么问,旁边的振丰看到这一幕,好像明白了什么,伸手拉住了马户,笑着说道:“你小子,急什么,坐下坐下,忘记陈老板是干什么的了?”

振丰这么一提醒,马户愣了一下,眨巴眨巴眼睛,看着陈阳,试探性地问道:“陈老板......你不会说,这,这是件古董吧?”

马户的爷爷和奶奶见到这般情景,也不由愣住了,马户爷爷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开口问道:“古董是啥?”

陈阳看看马户,微微点点头,之后跟老人家简单解释了一下什么是古董,最后笃定的说道,“没错,这确实是一件古董。”说着,陈阳将手中的杯子拿了起来,小心翼翼地端详着,“这物件不是酒杯,它叫黄釉仰钟式碗,是明朝宣德年间的物件,非常珍贵。”

陈阳看看马户微微点点头,“没错,这确实是一件古董。”说着,陈阳将手中的杯子拿了起来,“这物件不是酒杯,它叫黄釉仰钟式碗!”

“碗?”马户率先打破了沉默,瞪大了眼睛,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物,“就这玩意儿?碗?陈老板,您可别拿我们寻开心,打小我就没见过这么小的碗,这玩意儿,我家猫吃饭的碗都比这大!”

马户奶奶也跟着附和道,“就是就是,二狗他领导,你是不是看错了?这小东西,能装多少东西啊?怕是连一口水都盛不满吧?”

陈阳看到大家满脸的质疑,忍不住笑了起来,“爷爷,奶奶,我知道你们很难相信,但这确实是一只碗,只不过是古时候的一种碗,叫做仰钟式碗。”

“仰钟式碗?”马户爷爷重复了一遍,眉头紧锁,似乎在努力理解这个新奇的词汇,“啥是仰钟式碗?这名字听着咋这么奇怪呢?”

陈阳将手中的仰钟式碗倒扣在桌面上,指着它说道,“你们看,它是不是很像一口倒扣着的钟?”

大家纷纷探头去看,仔细观察了一番后,都点头表示赞同。

“没错,就像一口钟!”振丰率先说道。

“对,很像寺庙里敲的那种大钟!”马户奶奶也跟着说道。

“那就对没错了!”陈阳将仰钟式碗重新翻过来,“所以,当它摆正的时候,就像一口钟仰面朝天一样,所以就叫做仰钟式。”

“至于为什么叫碗,”陈阳顿了顿,笑着解释道,“虽然它体积小,但是它的直径大于高度,按照古时候的分类标准,这就属于碗的范畴,而不是杯子。”

马户还是有些难以置信,挠了挠头问道,“陈老板,您说的这些我们也不懂,我就想知道,这玩意儿,它值钱吗?我们家是不是要发财了?”

陈阳没有直接回答马户的问题,而是转头看向马户的爷爷奶奶,问道:“爷爷奶奶,这碗,你们是从哪里得来的?这来路很重要,如果说不清楚,价格上可是会大打折扣的。”

马户一把抓住爷爷的胳膊,语气急促,像是在沙漠中发现了最后一滴水源:“爷爷!这可不是闹着玩的!陈老板可是专家,在江城做古董生意那可是响当当的人物,全国都找不出几个比他还懂行的!”

马户爷爷被孙子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手中的烟袋差点掉在地上,他抖了抖烟灰,慢悠悠地说道:“你这孩子,一惊一乍的干什么,老吓唬爷爷干什么玩楞?”

“爷爷,这不是吓唬你!”马户急得直跺脚,“这古董,那可是老值钱了!我跟陈老板这么久,见识过的多了去了,有些东西看着不起眼,动辄几十万上百万!”

他想起之前在陈阳店里见过的一只破碗,当时他还嘲笑人家买主是冤大头,结果陈阳告诉他那只碗可是宋代的,价值连城,吓得他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想到这里,马户更加着急了,他指着那只仰钟碗,恨铁不成钢地说道:“爷爷,您想想,这东西既然是古董,那肯定老值钱了……”

“哎呦,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马户奶奶在一旁听不下去了,伸手拍了马户一下,“什么叫老值钱了,你爷爷还在这儿呢!”

马户奶奶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心里也开始打鼓了。她也知道古董值钱,只是没想到自己家里竟然也有。

陈阳见状,连忙笑着打圆场,“爷爷,您这物件本来就有价值,如果能说清这物件的来历,价格上或许还能提高呢。”他顿了顿,解释道,“您想啊,这古董就像人一样,每个物件都有自己的故事,如果能知道它的来龙去脉,那价值可就大不一样了。”

“比如这件仰钟式盌,如果能证明它是宫廷御用之物,那价格可就翻了好几倍不止!”陈阳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马户爷爷的反应。

马户爷爷一听这话,顿时来了精神,他一把抓住陈阳的手,激动地说道,“他领导,你说的可是真的?这小碗儿真能值钱?”

陈阳笑着点点头,“当然是真的,我还能骗您老人家不成?”他故意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不过嘛,这前提是得有确凿的证据才行,不然就算我说是真的,别人也不认啊!”

马户爷爷一听这话,低头皱着眉头思索着,“爷爷,您就别卖关子了,赶紧说说这杯子到底是怎么来的吧!”马户急得直跺脚。

马户爷爷拿起烟袋狠狠抽了一口,叹了口气,缓缓道出了这件仰钟式盌的来历。

“那是五十年代初的事了,那时候国家刚解放不久,号召我们这些年轻人到北大荒来开垦荒地,建设边疆。”马户爷爷回忆着,眼神中充满了对往昔岁月的追忆,“我那时候年轻力壮,响应国家号召,义无反顾地来到了这片黑土地上。”

“我们开垦荒地,修建房屋,日子虽然苦点累点,但大家都充满了干劲,因为我们知道,我们是在为建设新中国贡献自己的力量!”马户爷爷的声音洪亮起来,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激情燃烧的岁月。

“后来,萝北县准备修建一个水库,需要大量的劳动力,我们这些开荒队的队员们又义不容辞地投入到了水库的建设中去。”马户爷爷继续讲述着,“有一天,我们正在工地上热火朝天地干活,突然,‘轰隆’一声巨响,施工现场塌方了!”

“当时现场一片混乱,尘土飞扬,我们赶紧过去帮忙,好在没有人埋在土里。”马户爷爷的声音低沉下来,“之后等现场情况稳定了,我们就过去查看坍方原因,这才发现,在现场土里,多了好多东西!”马户爷爷说到这里,语气中充满了惊讶和兴奋,“当时也不知道是什么年代的物件,里面有不少各种各样的瓷器!”

“那时候我们这些人哪知道是什么东西,都看傻了眼,为了赶施工进度,就将一些没碎的瓷器都捡回来自己用了。”马户爷爷回忆着当时的场景,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我当时胆子小,就捡了两件,另一件是一只瓷碗,后来打碎了。”

“可后来.....得过了多少年了,那时候二狗子父亲都多大了,有人将当年捡的物件拿出去卖,听说卖了不少钱,回村还嘚瑟了一番。”

说道这里,马户爷爷微微叹了一口气,“当时好多人都挺羡慕的,我正想着要不要也拿出去碰碰运气,这时候县里公安局来了人,说什么那是文物,以倒卖文物罪给那人带走了。”

马户爷爷慢悠悠地吸了一口烟袋,浓重的烟雾在他眼前缭绕,将他的脸庞映衬得忽明忽暗,他眯起眼睛,仿佛陷入了久远的回忆,过了几秒钟,他才缓缓开口,用略带沙哑的声音说道:“这东西,别人还真没用过。我当初捡到它的时候,外面可是还有一个精致的小木盒,那木盒是红木的,雕刻着精美的花纹,盒子里头还垫着一块黄澄澄的绸缎布,那布料,摸起来光滑细腻,一看就是上好的丝绸,这小碗就稳稳当当地摆在绸缎布上。”

“那木头盒子呢?”马户听到这里,忍不住插嘴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急切。

马户爷爷又吸了一口烟袋,吐出一团浓烟,惋惜地说道:“那盒子么......那人被警察带走之后,我怕他说出当年的事情,木头盒子就随手扔到灶坑里烧火了。”说到这里,马户爷爷摇摇头,似乎还在为当初的决定感到后悔。

“哎呦!”马户听到这里,忍不住狠狠地捶了一下自己的大腿,不用想,那木头盒子指定也不便宜,脸上满是痛惜之色,仿佛损失了几百万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