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15日,随着太阳初升,帝国各地迎来了又一个繁忙的早晨。
这几年随着光报台在全境铺开,廉价的报纸走进千家万户,民众们迅速形成了刷报纸的新风潮。一份小小的报纸,会成为接下来一天的主要谈资。
大街小巷中,随处可以看到一边低头看报一边赶路的行人。路边的长椅,甚至只是一块石头,上面都会坐上几个人各自读着手中的报纸。
很多学者对此忧心忡忡,他们将这种行为形容为“低头族”,他们认为低头族现象严重冲击着天虞的古老秩序。
可笑的是他们的这些言论,同样通过报纸发表。
近期血税军和帝国军的战争牵动着千千万万读者的心,战争永远都会是最热门的话题。不同的是,以往的战争,民众要等很久很久以后才能知道结果,至于战场上的细节,更是无从得知。
报纸流行之后,民众每天都能看到最新的战报,这让大家仿佛身处战场一般。民众对英雄欢呼,对蠢货报以嘲讽。所谓蠢货指的是栾萼,他的几万大军被陆远一个人吓退,这件事整个帝国都已经知晓,他现在是蠢货的代名词。
最近一段时间,每天的早报都会被卖到脱销,民众迫切的想知道血税军又打到哪里了,又玩出了什么绝妙的战术。普通民众当然希望帝国能赢,但他们也不希望血税军输。这不矛盾,对于乐子人来说,最希望看到的是血流成河,只要不是流自己的血。
所以在9月15日的清晨,就是在这么样的一种热闹的氛围中,市民们打开最新一期的报纸。
然后所有人都被干沉默。
报纸的头版头条是四个重磅大字:
凶手是谁!
该调查报告由传奇记者羽千幻主导进行,她在两个多月的时间中秘密走访了多位与先皇遇刺一案相关的证人,报道中引用了大量证词。
霸王宫在先前的官方声明中,对先皇遇刺一事的描述如下:
6月4日深夜至6月5日凌晨期间,在栾王的策应下,有三百位战争修士进入霸王宫,除了杀害霸王,他们还杀死了宫中的两百多名卫兵,以及女仆近侍五百多人,几乎将霸王宫屠戮一空。至6月5日凌晨4时,琴钧率飞马卫四千多人赶到,将入侵霸王宫的三百位战争修士全部消灭。
根据帝国原宰相巫贤的证词,霸王于4月7日晚朝在自己的寝宫中最后一次召见群臣,也是在那次晚朝中霸王将皇位传给琴钧。之后琴钧以单独照顾父皇为由,拒绝了所有人的探视,因而再没人亲眼见过霸王。
那么从4月7日至6月5日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除了琴钧已经无人知晓,因为霸王宫的护卫和侍者已经全部死在了6月5日的袭击中。
但是羽千幻经过深入调查之后,意外发现居然还有一条漏网之鱼,一位名叫铃兰的洗衣女仆,她的幸存完全是一个意外。
羽千幻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改名换姓躲到了乡下,她本不想谈论这件事,但最后被记者的真诚打动,说出了实情。
这位名叫铃兰的洗衣女仆有一个姐姐,姐妹俩长得非常相像。每次铃兰生病无法工作的时候,会请姐姐帮忙顶替,这个把戏一直没有穿帮过。
6月3日上午,铃兰发热晕倒无法去洗衣房工作,便换了姐姐顶替。她的姐姐死在了霸王宫的屠杀中,而铃兰得到消息之后,意识到大事不妙,立刻躲到乡下。
根据铃兰的证词,她在霸王宫清洗衣物,也会给霸王清洗床单。霸王重病后喜欢带有阳光温度的床单,因此她每天都会认认真真的清洗几套床单,并在院子里晾晒以便随时更换。
但是铃兰清楚的记得,从4月8日开始,霸王的寝宫再也没有更换过床单。她一度认为是贴身女仆忘了这件事,于是在4月9日将晒好的床单送到霸王的寝宫外围。但贴身女仆告诉她,琴王禁止任何人进入寝宫,所有送进去的东西,必须由他亲手转交。
4月22日,铃兰去膳房取衣服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厨师提到,给霸王准备的餐食,已经有很多天没有变过了。霸王重病卧床之后虽然吃的很少,但偶尔也会心血来潮想换换口味。但从四月份开始,膳房一直没有接到类似的指令,厨师们觉得很奇怪,不过还是按照惯例时间向寝宫送餐。食物都是由琴王拿进去,再把前一天的杯盘端出来。
此外,虽然寝宫中还会定时将睡衣拿给洗衣房清洗,但铃兰断定霸王没有穿过那些睡衣。
“我给陛下洗了十年的衣服,我能闻得出陛下的气味。”
到五月份的时候,铃兰怀疑霸王已经驾崩,但她从未对任何人提起。毕竟她哪敢掺和大人物的事情。她更在乎的是这份报酬不菲的工作。
直到6月6日姐姐惨死,霸王宫指责华族谋杀霸王,铃兰才意识到自己卷入了一个天大的阴谋。她幸运的躲过杀身之祸,一个人连夜逃出天阙逃回老家,直到羽千幻找到她。
“我怀疑霸王在四月份的时候就已经驾崩,而不是六月份。”这是铃兰证词结束的最后一句话。
第二份证词来自帝都的白街香料店,根据店主栾齐越的销售纪录,4月9日,霸王宫的内务主官向他购买了四十公斤的木旭香。
这是一种从木旭树中提取的油脂状香料,一般用作猎物防腐。帝都有很多达官贵人喜欢在万灵山狩猎,他们会用木旭香处理猎物尸体,然后挂在自己的猎物陈列室中。
“当时我还问主管,是不是打到了什么大猎物,主管说谁知道呢,琴王要买的。”
第三份证词来自帝都着名建筑师岩明季。刺杀时,霸王的寝宫发生大火,里面的家具衣物都被付之一炬,墙壁烧的烧得焦黑。6月8日,霸王宫招来岩明季和他的学徒,要求他们将寝宫中的残骸清理干净,并按原样重新建造。
“我在清理大床的时候,发现黑色的残骸下面还有几根巴掌大的木料没有被烧掉。”
“我这一生最佩服的人就是霸王,所以当时我把这几根木料留下来,准备用来雕刻几件纪念品留个念想。”
“我回家之后清洗,却发现这些木料都被木旭香泡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