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瞟向窗外, 7点的天空仍然灰暗茫茫, 风雨不停。
林学东百般无奈地叹了一口闷气, 说。“思思, 这头是开得很不漂亮。我需要一点时间去修正, 有件事情......, 可能又要让你受委屈了。”
“你说。” 只要能帮上他的忙, 她怎么都无所谓了。
“我跟曾梓言订婚的这个消息, 的确利好。对项目招商很起作用, 昨天第一期的酒店项目已经洽商好了。乘着这股势头, 我希望5G智能城第二, 三期的主体招商都能在半年内拍定, 并且能够顺利动工。”
他说这话时，目光深沉，还有一丝微不可察的心疼。“所以, 这订婚的状态, 可能要维持好一段时间。然而, 你也知道, 咱们已领证结婚的事。如果被有心人扒出来, 后果则是不堪设想的。”
刘思思隐隐估摸得到他的意图, 所以打断了他的说话。“所以呢?”
心口一阵一阵的发凉，发酸。隐隐的有股失落感, 可那又如何, 他不是也在纠结么?
既然有些事情是要共同面对, 一起解决的, 她便大大方方地去做呗。反正她找吕越帮忙, 考虑到的也是重婚这个隐患。
林学东凝着女人, 眼底歉疚至极。想从她的目光深处，窥探出她真实的情绪。“思思, 我......。”
对着他歉疚的眼神, 他心里有她, 眼里也有她, 这就够了。至于两人还能再走多远, 那就看缘份吧。
刘思思冲他会心一笑, 没有责备。那些难堪的说话, 就由她来替他说吧。“阿东, 我们离婚吧。”
话落, 她便垂下了眼帘, 将眸光隐在天花灯之下。
虽然语气平静, 但她觉得自己的心脏像在一瞬间就被人撕开。然后残忍的用刀子一点一点的划着，痛得浑身战栗。
本来那么好的两个人, 终究还是要走到了这一步。
她曾经憧憬过, 如果真的能跟他一辈子, 她一定会好好珍惜的。他们会生儿育女, 相濡耳沬, 平淡幸福。
不管他是个多么耀眼, 还是一无所有的人。她答应了, 此生都会爱他, 不离不弃。
可是, 诸多拦阻搁在眼前, 幻想终归不能成为现实。
她认了, 也不会怨悔。他给了自己最美的爱情, 往后就将他放在心底, 也不会再爱上别人了。
林学东心口一窒, 良久才回神。眼睛惶惶然的盯着刘思思, 声音不住的颤抖, 完全没有了以往的淡定从容。“不! 思思! 还有办法解决的。我们不能离婚, 我们一起面对, 好不好?”
他害怕了, 他后悔了。
明明这是自己想好的, 事实也顺利地在预定的轨迹上逐步达成了。
可当 “离婚”这两个字, 从刘思思的口中说出来的那一刻, 时间就象是被人蓦地摁下了暂停键。
他就仿若一名置身在交通意外现场, 被自己一手造成的局面, 吓呆了的肇事司机似的。
一脸震惊和惶恐, 慌张和意乱。除了瞪着眼睛沉重的呼吸, 他的心绷得紧紧的, 大脑根本什么都反应不过来。
刘思思看着他遂渐变得苍白的俊颜, 甚至泛红了的眼眶, 心里头就很难过, 满心酸楚。
他一向运筹帷幄, 自信从容的男人。不管面对多大的生意, 处理多繁重的人事业务, 都能处之泰然。他肩上有重担, 可从不慌惶失措。
然而, 现在却在儿女情长上, 显得如此惶恐忐忑。她看着揪心, 也很不忍心。
仰了仰头将眼泪逼回去, 然后露出一抹笑, 却比哭还难看。 “好, 我答应你。会跟你一起面对的, 但是必须先离婚。好吗?”
“不! 思思, 不要! ” 林学东一把搂住她, 紧紧的抱在怀里, 英俊的面容上露出疲态和颓然。 “我们不离婚! 求你不要放弃我!”
失去了一切的思想和理智, 只要听到她说要跟自己离婚, 心就会痛得难以忍受。这一刻林学东非常肯定, 他对刘思思是没法割舍的。
男人一但爱了，再成熟, 再睿智, 再倨傲, 便都会学着耍孩子气。在外人看不见时耍赖，只求着那人伸出温柔的手领他回家。
“我没有放弃, 我会等你。” 刘思思闭上眼睛, 语气平静却透着坚决。
一句我会等你。林学东的心像被万箭所穿, 悲凉刺骨, 撕裂的痛无以复加。
他到底是有多混蛋！一个曾梓言, 将他美好的婚姻搞得一塌糊涂。
这笔帐, 他一定会好好清算!
“你今天就会收到离婚协议书, 请你把它签了吧。” 刘思思在他怀里, 虽然十分依恋和不舍。 但理性使然, 她明白开弓没有回头箭, 牵一发而动全身。
有些事既然已经踏出了脚, 就不能畏首畏尾。
“不, 思思, 我们不离婚。这件事小舅他会替我们安排, 用分居的名义作缓兵之计, 而我这边会尽快将事情修正好。” 他抱紧她, 眼底满是挣扎和痛苦。 “请你给我一点时间, 最快半年。等我处理好, 清理一切的障碍后, 我们就能和好如初了。好吗?”
原来他早就想好了, 刘思思眨了眨眼睛, 两行清泪无声的落下。说不出来, 这是种什么样的滋味。
是不是该说他们心有灵犀呢? 两人竟然想到一块去了, 也做到了同步, 只是心情各异。
不过, 都没所谓了。只要是能替他减轻负担, 她都无怨无悔。
“为什么不干脆点? 那样模糊不清始终会是个隐患, 那可是重婚罪。你不必挂心我, 我说了会等你就会等。除非你......变心了, 不再要我了。”
林学东英气的眉眼拢起, 动容得闭上眼睛, 豆大的热泪砸在刘思思的肩膀上。“我舍不得......。”
他抖动着眉睫, 忍着心脏传来的锐痛, 嘴唇张启, 语气沉重道。“对不起, 思思, 你永远都是我林学东的妻子。现在的困境是一时的, 给我时间, 我会去解决。但, 请你不要离开, 不要放弃我。可以吗?”
刘思思心神一震, 虽然隔着薄薄的棉质衣料。但她仍然能感受到, 他眼泪中的份量和热炽。
此刻, 他没有说什么甜言蜜语, 只有不断像宣誓般的哀求。哀求她给予他时间, 一切的事情他都会去解决, 只要她不要放弃......。
“好。” 刘思思动了动唇，声音很低，在他面前，心总是硬不起来。
“谢谢你，思思。我们在一起再忍耐一下，都会好起来的。” 林学东将脸贴在她的发顶，用力的摩挲。
似乎肌肤相亲还不够, 耳鬓厮磨也不够。不知道该怎么做, 才能把她融入自己的骨血。
“我爱你。”
他真的一点都不想失去她, 就是忽然很想紧紧地抱着她, 直到天荒地老。
这塲突然而至的雷暴, 延至中午才缓下来。
雨量大得让四周都出现了不同情程度的水浸，令城市交通混乱堵塞更显繁重。
林氏总裁办公室的大门打开，阿肖领着吕越进来。
他请吕越在沙发先坐下，沏好茶。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又对她说。 “吕律师，您先坐一会，林总他大概还有10分钟就会到。”
吕越笑了笑，应道。“好的。”
由于涉及林学东的隐私，所以, 阿肖让吕越直接在总裁办公室里等候，并且全程陪着。
两人扯东扯西的聊了好一会儿，直到办公室大门再次被推开。
进来的男人, 将他们的目光同时吸引过去。
正值下午3点，外头还是阴雨沥沥。
林学东高大挺拔的身影一出现，顿时擦亮了吕越的眼睛。
白衬衫领口敞开，黑色西裤，简约而又不失清贵。时尚的寸头发型有些雅痞不羁，俊逸的脸庞上挂着一丝极淡的笑容，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
她暗自慨叹，这男人竟然是刘思思爱而不得的丈夫，太令人惋惜了。
“林总。” 阿肖坐了起来，叫了林学东一声，然后给吕越引见。 “这位是太太的代表律师，吕越，吕律师。”
“你好, 林学东。” 锃亮的高级皮鞋擦过大理石, 林学东迈开优雅的步姿转向沙发方向。他伸出右手, 微笑地朝吕越打招呼。
“林总, 你好, 我是吕越。” 吕越也站了起来, 礼貌地跟他握手, 笑了笑, 道。 “是刘思思小姐的委托律师。”
“嗯, 吕律师, 请坐。” 林学东眨了眨眼, 示意她先坐, 然后才坐下。 他刚刚跟刘思思吃过午饭, 夫妻两人商量过, 初步达成共识。
刘思思将谢雪找过自己的事, 告诉了他。所以, 为免再惹谢雪横插一脚, 分居后, 两人的关系和联系都要保持隐密。
吕越瞥了一眼阿肖, 林学东看出她的顾虑, 便抿了抿唇, 朝阿肖打了个手势, 说。 “肖特助不是外人, 吕律师但说无妨。”
阿肖意会, 起身走向他的办公桌, 将林学东的笔记本计算机拿过来。然后打开, 低头准备着。
吕越清了清嗓音, 瞥了一眼林学东。从包里拿出一个公文袋, 将里头的文件抽出推到林学东面前。 “林总, 这是刘思思小姐已经签署好的离婚协议书, 请你过目。”
林学东拿起那份离婚协议书，在手上翻了翻。
视线定在她娟秀端正的三个签字上。
眼角微微跳动，脑海里不自觉地浮现出那女人一边擦着眼泪, 一边悲痛纠结的落笔。
那画面让他不其然的心口一窒, 胸腔里的空气骤然稀薄起来。仿佛像被人狠狠的掐住了脖子，快要窒息了一样。
虽然, 他已经成功劝服了刘思思配合他的计划。但, 当想到她的难受和委屈时, 他就心痛得难以呼吸。
偏过头望向窗外, 若不是这场暴雨, 若不是他发了疯的要去找她。 可能此刻, 刘思思早已与自己貌合神离, 各奔东西了。
而他也只会靠在椅背上，仰起头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像条缺氧濒死的鱼一样。
他庆幸, 他赶上了, 一切还在掌握之中。
见林学东陷入了沉思, 脸上的神色像外头的天气那般阴沉。吕越蹙眉, 下意识瞧向阿肖。
两人面面相觑, 阿肖耸耸肩没说什么, 反而起来走向打印机的方向。
“林总, 这是谢律师刚电邮发过来的声明书。” 不一会儿, 阿肖从打印机那儿, 拿过来几张文件, 递给林学东。
他接过, 一目十行地快速阅览了一遍。然后, 抬起幽深的双眸, 淡淡的扫了一眼吕越。脸上的阴郁减了些许, 似乎像松了口气, 他问。 “吕律师可认识谢展明律师?”
“谢大律?” 吕越眉梢轻扬, 点了点头, 道。 “认识, 他是我们世纪律所的首席大律师兼老板。”
“嗯。” 林学东跟阿肖对望了一眼, 然后视线重新落在吕越身上。他嘴角微微勾起，笑容不深不浅，但足够让眼前的女人不知所措。 “他是我的代表律师。”
吕越闻言微怔, 心里咯噔了一下, 没想到会这么巧。她皱了皱眉, 看来这刘思思的离婚案不好处理。
想了想, 她对着林学东, 用公事公办的口吻道。“这不冲突。林总还是先看看, 我当事人在协议书上所述的内容吧。刘思思小姐选择净身出户, 你们两人的离婚不涉及财产分配, 也没有儿童抚养权的争议。双方是本着互相理解和尊重下, 而结束婚姻关系。如果林总对此没有大意见, 就请在协议书上签署吧。”
本着互相理解和尊重而结束婚姻关系。
呵, 林学东听了这话, 心不由地又抽痛了一下。当时的她, 应该是很悲伤的吧。
想起她说谢雪找过她, 虽然她没有描述得太具体。但他了解自己的母亲, 准没有丝毫留情。
想起她亲眼目睹自己和曾梓言的 ‘亲蜜’, 还有今早两人在车厢里 ‘拥吻’的报导。那小女人的心里又该会是有多难过, 多伤心呢?
可这一切, 她都一个人默默地忍了下来。从她澄澈的眼睛里, 看不到对自己有半点悔恨, 反而顺从着自己的计划和安排。
这样的她, 叫他如何舍得放手呢?
林学东心里暗自许愿, 希望一切阴霾尽快散去。他会还她一片蓝天, 会一直爱她, 宠她, 护她。
然而, 现在这个局中, 他们在外人眼中是閙翻了的。所以, 林学东入木三分地撇了撇嘴, 带着蔑视, 道。 “我有意见, 吕律师。这是我的附加条件, 如果她同意, 我就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