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点, 刘思思依时赴约。
推开总裁办公室的大门, 她默了一会儿。吸了口气才稍稍挺腰昂首, 迈出纤细笔直的双脚, 从容淡定地往里走。
李松泽单手抄进西裤的裤袋, 岿立于偌大的落地窗前。
六十层的高度, 视野开阔, 前方是广阔的永昌新区宏伟建筑群。
午后正盛的暖阳, 挥洒在他高大的身躯上, 特显他的神秘和高贵的气势。
一身黑色纯手工定制西装, 白衬衫, 冷然的气质衬托得男人愈发的深沉冷冽。刘思思仿佛看到了那个高高在上, 森冷严酷的李松泽回来了。“李总。”
男人缓缓的转身, 表情淡然无波地说。“来了。”
果然, 那冷漠如冰的形象跟他更搭。刘思思抬头, 潸然一笑, 道。 “嗯, 不好意思, 我来迟了。”
李松泽微微敛眉, 目光淡淡地扫了她一圈。一身黑色职业套裙, 长发简单挽起成髻, 简单整齐, 落落大方。
视线最后落在她的俏脸上, 略施粉黛, 勉强盖起了昨晚的憔悴。他指了指沙发那边, 没有多言, 脸上云淡风轻, 看不清任何情绪。“坐。”
“好。” 刘思思稍稍低头，毕恭毕敬地步至沙发落座。
面对他态度上突然的转换，心情有点复杂。或许是自己昨晚喝多了，有些发酒疯了, 才会觉得他靠近自己是意图不明的吧。
哎，真是的。自己又在瞎想些什麽呢？
现在这样不是更好的麽？做朋友也好，做工作伙伴也罢，不用太刻意就好。
思及此，她轻轻咬了下唇瓣, 脸上的神色更泰然自若了。
李松泽从的办公桌上, 拿来了一台笔记本计算机, 和一部手机。迈着优雅的步伐, 往她落座的沙发那儿走过去。
当在她身旁坐下, 打开笔记本计算机的那瞬间。身上清洌带着极淡的烟草气息, 随着他的动作起伏而扑进了刘思思的鼻腔。
刘思思下意识地挪开半个身位, 不然靠太近的话, 又会惹得自己胡思乱想了。
李松泽懒懒的掀起眼皮, 目光淡淡的瞥了她一眼, 道。 “先瞧瞧这个demo (示范短片)。”
“哦。” 刘思思一边应着, 一边偷瞄了他一眼。
冰块脸的形成, 真不是一朝一夕就行。 那是该是有多高的道行, 才能像他那样面无表情, 淡定无波。说话没有高低起伏的样子, 将情绪深藏不露。
“专心点儿, 看过了再聊。” 他的声线依然没有丝毫变化, 沉稳中却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刘思思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侧面, 紧张的心情不知不觉地放松了下来。
十几分钟后, demo短片大致说明一下, 关于远程监督着项目的细节和流程。
它会不受地域和时间限制, 刘思思可以不出面, 全程用虚拟身份。便能无障碍地随时调取项目工程的文件资料, 参与所有视像会议, 及随时与项目团队和客户直接沟通。
5G智能城的软件开发, 涉及众多行业。
第一期, 主要是落在酒店, 商城及旅游方面。
作为项目统筹, 她需要在外联系客户, 了解一切所需的服务要求。再和松科的软件工程师沟通, 制定方案。还要配合林氏的硬件建设, 监督一切进度。
“真的可以不出面? 那么, 到了要现场堪察, 或者必须出席的场合时。能怎么办?” 刘思思的想法没有他的超前。
这么大量的沟通联系工作, 有时候还是得当着面聊, 或者要到现场堪察过情况后才能落实。
“现场堪察可透过AR\/VR的实时实景传送, 松科只负责软件开发。所有的资料数据, 都是由林氏提供。我们只管服务好, 和满足客户的要求就够了。” 李松泽转头, 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如墨般的眸底因为她的疑虑而松动了几分, 耐心地解答道。
“至于, 你说的必须出席的场合, 指的会是那些? 对外, 我会向他们引述, 你只是这个5G远程监控的试运人设。没有你同意下, 你的身份不会公开。另外, 郭珍珍会是你的助理, 而你的直属上司是我, 中间不涉及第三人。”
话音一落, 刘思思瞠圆双眸, 有点讶异。嘴角一时之间, 不知道是该上扬还是耸下。
又惊喜, 又惊慌。喜的是好像蛮有挑战的, 慌的是要直接向他汇报工作。
这还没上马, 就感到背脊生寒, 压力山大了。
她那反应, 就惹得李松泽莫名的憋笑。她还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心忽然就为她柔软了下来。
可表面上, 他仍要装出一副公事公办的冷酷模样。因为他知道, 要将她收在羽翼之下, 必须要先收敛好自己的情感。
李松泽轻俯着身, 手肘支在膝盖上, 手指绞叠握拳托起下巴。 转眸看向刘思思, 半会儿后才出声, 刺激了她一句。“怎么样? 愿意接受挑战吗?”
刘思思沉默了两秒, 她现在的确需要一份工作, 和预备摆脱林学东。 如此一来, 身份被隐藏了就可以避免尴尬, 即使自己要离开S市, 也不会受地域和时间的限制。
这好像......., 挺适合自己的。
今天, 她又想了好一遍, 该如何处理她和林学东之间的关系。
她并不认为, 自己对他的感情能做到淡漠无痕。相反, 往往因为他的一句话, 一个温柔的眼神, 一次情深的拥抱, 她就会情不自禁的心软。
所以, 她必须离开他。
在不和他见面和接触的地方, 全身而退才能好好的平复, 和修理自己受伤的心身。
她部署着十一月份跟着母亲远赴w市支教, 这是自己现阶段, 力所能及的安排了。
“好, 我试试。” 刘思思微笑地点头。
她没有轻率承诺他什么, 这样......反而是谨慎, 负责的。
李松泽神色微动, 心里欣喜若狂, 表面却依旧云淡风轻。他暗自咽了口口水, 喉结微动, 道。 “好, 这部计算机和手机, 都是给你专用的工具, 能24小时跟我联线。”
她愣了一下, 然后略微迟疑的将目光落在面前的计算机上。秀眉轻轻蹙了一下, 又转瞬松开, 心里叹息。 “好。”
不等刘思思脑海里腾升起更多的想法, 李松泽不知从哪拿出了一份协议。推到她的眼前, 开口打断了她的思绪。 “这是工作合同和保密协议, 先看看再签。”
翻看着桌上的资料文件, 刘思思目光深远, 忽然有种像在看一份卖身契一样的感觉。
当中的待遇比着平常人, 肯定是会乐开花的要开香槟庆祝一番。可落在她手上, 心情却有些沉重不安。
月薪20万再加分红, 足足比在林氏工作时的工资涨了一倍。无功不受禄, 她并不认为自己有如此高的身价。况且, 这份工作只是体验而已。
指着工作待遇的那部份, 刘思思直话直说。“李总, 这个似乎有点高了, 我们只是体验试......。”试而已。
没等她的话说完, 李松泽径直站了起来。高大的身躯, 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
仰望着男人, 那种高深又不容置疑的气势, 让她心头一紧。眨了眨眼睛, 真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倏地, 脑海里浮现起那张便笺上写的文字。咽了下口水, 刘思思有点紧张和懵然地问。 “现在, 能告诉我是为什么了吗?”
“投资。” 他幽深的双眸浅浅地抬了抬，眉眼之间尽是讳莫如深。
看了她一眼，便径直迈向落地窗前。沉吟半刻，背着她，声音清冷的又说了一句。 “任何项目开发, 前期的投入都会很大。松科不会亏待员工, 努力发挥自己就好。”
“......。” 那就是说, 全是为了项目, 纯粹是合作和工作了?
刘思思一脸纠结，抬眸看了他一眼。
虽然只是一个挺拔的后背, 可她仍然意想到他淡漠的神色。会是有多么的从容不迫，似乎什麽都影响不到他。
默然轻叹，她最终还是答应了。在合同协议上, 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李总, 谢谢你给予的工作机会。我会努力的, 合作愉快。” 刘思思走到他的身边, 将签好的协议递到他手上。然后伸出手跟他相握, 清澈盈亮的眼底浮起一丝兴奋和期待。
李松泽接过协议, 同时也伸出手跟她回握。她的手掌很软很滑, 而他的则干燥温暖, 微微感到有层薄茧。
两人对望了几秒, 然后又不约而同地会心微笑。 “思思, 欢迎你加入松科。以后有什么事情, 都可以直接来跟我沟通, 不必拘谨。知道吗?”
“嗯, 好的, 谢谢李总。” 刘思思松开手, 向他点了点头。
李松泽将手插进西裤裤袋, 手指微微蜷缩, 指间那里还留着她的温度。
他和她之间终于有了关联, 一颗落空的心再次被填满。脸上染上了几分悦色, 连带眼神也重新点缀着光芒。
“这会儿要下班了, 要不一起去吃顿饭?” 他抬腕看了眼表上的时间, 脸上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轻松。完全没有半点刚才冷板的神色, 而且话也说多了。
“不了, 我还有事情。要不改天吧, 等我这边安顿好了, 我再请你吃饭。” 解决了生计糊口上的事情, 刘思思自然是松了口气的。她掩着嘴, 笑呵呵地说。 “哎哟, 你瞧。我真给忘了, 本来就是欠着你的。不好意思啊!”
“嗯。” 李松泽笑而不语, 来日方长, 他现在也真不用急于一时了。
之后, 刘思思便驾着她的丰田凯美瑞前往医院。
心中有大事, 她清澈的眼睛里一片冷凝。
下午回了一趟蔚蓝天峰, 她简单执拾了一下自己的私人物品。向王月讹称自己的母亲身体不适, 要去母亲那边照顾住几天, 让她也放假几天。
至于林学东, 她一想起他就心痛难耐。
但她必须拿出勇气来, 那些纠缠, 剪不断理还乱。
他们之间横着太多事情了, 有林岚的, 有曾梓言的, 还有谢雪的。
她是个有自知之名的人, 谈不上清高, 但至少是有原则底线的。再深爱, 也无法接受他的背叛。
亲睹的那一幕, 往往会在她静下来的时候, 无情地袭击着她的心神。她痛苦, 悲伤, 无助的时候, 总是自己一个人默默的扛过去。
不想再这样被情所困了, 她不需要锦衣玉食, 不需要花言巧语。说到底, 只求一心一意的简单相爱而已。
忽然, 她想起了杜镇涛说的那句话。他说人生不只有爱情，还有远方，和诗。
那麽加入松科成了她的远方，她仍可以在自己的领域里, 继续奋斗拼搏，前途光明。
而诗就是，爱自己。
一个人的生活也是种写实，不会成为任何人的累累，自强不息。
至于爱情，她是由心感谢林学东的。即使不完美，但在他身上，她真正体会到了深刻的爱恋，心为他而跳动。
所有的青涩在跟他一起后悄悄的流淌，他让自己成为了他的女人。这八年多来……他见证了自己的蜕变，亦师亦友。
未来失去他以后，她都不会忘掉，这个永远都刻在自己心里。
她不恨他，因为他有自己的世界，有自己肩上的责任。
还有纵多的无奈, 而自己真的幚不上他什麽忙。更接受不了呆在他身边，眼巴巴的看着他和其他女人共欢，甚至生儿育女。
怪就怪自己的微不足道，和他差距太大。勉强在一起也不会长久，无法并肩前行。
那么, 就让一切化作美丽的抱憾吧。
他们之间的感情, 虽然没有完美的结局。但他们有美好的相遇，也有温馨甜蜜的相处时光。虽然短暂, 却是最深刻难忘的。
她感恩，知足了。
想着想着，刘思思不知不觉的眼泪已流了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