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贺绛暴怒的时候,再次往他的怒火里加了一把柴!
“贺绛,你不能这么欺负他。”
“要么你学着独立,要么你回望京城里当个贵公子,他也能养你一辈子荣华富贵。”
“我认为你改不掉莽撞的脾性会害了他,也会害了我与他的结盟大计,就算你武力超群也没什么用。”
“所以——”
“借今日之祸交回帅印,你走吧。”
“......”
他这番话说完,门里久久的沉默里突然传出来几声狂笑。
笑过之后,贺绛低着头说话,语气恨的咬牙切齿,字字笃定。
“梅淮安,即便我今天得交出帅印,也一定会杀了你!”
门外。
梅淮安低头摸了摸一直在胸前放着的红玛瑙珠串,嗓音带笑。
“要杀要剐都随你,我说的是实话,你不爱听是因为被我说中了,你行事如此莽撞,早晚都会害了他。”
又是这种话!
贺绛彻底崩溃了,转过头朝门外扬声大喊。
“你凭什么看不起我!你们这些人心底全是弯弯绕绕,我是搞不懂,可我往后行事谨慎就好了,我绝不会害我兄长!我不走,我偏不走!”
“是吗?”梅淮安故意激怒他,“哎,你还记得那本书上的第六页吧,你猜我如果真用这一计对付渭北,我会怎么做?”
“我要夺渭北一定会从你身上下手,只要把你拿捏住,贺兰鸦往后事事都得听我的。”
“我一定会成功,毕竟你虽然莽撞无脑比他好拿捏多了,但你却是他唯一的软肋。”
“梅淮安!我早就知道你卑鄙无耻奸诈歹毒,我干脆现在就杀了你,我叫你夺!”
贺绛愤怒上头,吼完猛地站起身来,伸手去拽门栓——
“瞧,我只是做个假设而已,你还是这么沉不住气。”
梅淮安听着他起身的动静,没有丝毫胆怯。
他跟着贺绛的动作同时起身,脊背笔直的转身朝木门站定,无所畏惧。
目光盯着门板上贺绛正在手抖着卸门栓的影子,语速飞快。
“今日你敢杀了我,明日所有人都会知道贺兰鸦就是个笑话,渭北主事的人是你贺绛啊。”
“只要你想好了我绝不还手,你来!”
“......”
该死的该死的!
贺绛已经把门拽开一条缝了,此刻扶着门框的手指都在颤抖。
他双目猩红已经被气到快失去理智了,硬生生咬着舌尖逼自己停下动作。
鲁莽。
不能鲁莽。
他在思考,喘着粗气思考。
思考着门外的人为何不怕死,又为何要跟他说这些话。
过了许久——
他低头看着门缝里露出来的黑靴子,垂下手步伐踉跄的往后退了两步。
语气颤抖的都快哭出来了!
“梅淮安...你别再玩我了,你真要夺渭北不会提前跟我说,你到底想干什么啊......”
妈的,你总算是明白过来了!
梅淮安松了口气没说话,只是抬手缓缓推开虚掩的门。
门后。
贺绛溃败的低头站着,已经被打击的没有一根反骨了。
梅淮安看着他低下的脑袋,嗓音轻柔不少。
“你看,你明明在愤怒的时候是可以思考的,也可以控制你自己,是吧?”
贺绛低头站着,不理会他。
梅淮安身形疲惫的靠在门板上,叹了口气。
“我只是在逼你动脑不是数落你,更不是真想让你离开你哥,但你这次一定要长记性。”
“任何人想对渭北生出歹心,都会先对你动手,因为你比贺兰鸦好算计。”
“可你却是他最看重的人。”
“我,记住了。”贺绛抬头看人,眸子还是红的,抿了抿唇才问,“可你为什么要这样?”
记住了就行。
梅淮安站直身子准备走人,没回答他的问题只朝他笑了笑。
“我祝你能做他的铠甲,虎上添翼,千万不要成为他的软肋,悔恨终生。”
该说的话和不该说的话,能说的话和不能说的话。
反正他今天一口气全说了,还掏心掏肺险些把命搭上。
好在,似乎有效果。
“你站住,你把话说清楚再走!”
看人直接要走,贺绛嗓音哽了一瞬。
梅淮安停下脚步回头看他,突然笑起来:“我还有什么话说的不清楚吗?你是不是找骂上瘾了。”
“别装傻!你知不知道我刚才险些真杀了你?梅淮安,你多管闲事做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贺绛执拗的盯着门外这人,似乎不问出个答案来决不罢休。
论武力,当今天下没有人能敌过暴怒状态下的贺绛。
逼急了他是真敢杀,也有能力杀。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
梅淮安看着他,没说话。
他做事没有为什么不为什么,他只看值不值得。
贺绛吼出来一句:“你肯定是想指望渭北替你夺回中州,夺回皇位,是不是?否则你能好心三番两次的教我?难不成你要...拿我当朋友?”
最后几个字问的小心又紧张,像是一个别扭试探新糖果的孩童。
梅淮安看他拿捏不定的紧张模样,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了。
“憨牛啊,你在这里慢慢想,我还得赶着夜路回营呢我都饿了。”
说完,一刻不耽搁的转身就走,省得人再追问。
贺绛愣了一下又突然想起来什么,仓促往前追了两步。
“等等!那兄长现在该怎么办?是罚我还是......”
“啊?你哥没告诉你吗?”梅淮安已经走到大门边了,转头看他,“你带着燕凉竹到他面前的时候,他就已经让鹰爪传令所有将帅休沐半天,前殿外面也早就清场了啊。”
贺绛傻眼了。
“不知道啊?嗐,我以为你知道呢,不然我哪儿敢拽你裤子。”
梅淮安抓住机会赶紧大步离去。
“......”
“你故意吓唬我!梅淮安你个奸诈小人,你回来!!”
——
前殿门外。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外面的院子里没几个人走动,十分冷清。
走廊上挂了一排暖色灯笼,周围光线还算明亮。
梅淮安哼着小曲往外走。
哎呀,什么命,给人教完弟弟还得饿着肚子骑马回营。
这大晚上的又没路灯,一个人抹黑骑马最烦了。
该死,不打贺绛一回实在不解气,要是哪天能真打一顿那才痛快呢!
梅淮安突然站定,回头看着前殿方向念叨。
“说好了打一架来着,忘记跟他约日子了。”
话音刚落,就听身后传来一道清冽嗓音。
“你何必非要与他打一场,有此一回,想必他已经长记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