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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博峦坐在马上只需甩甩胳膊,鞭子就能接连抽过去。

抽的不急不慢,模样活像是在逗弄一条狗。

他眸中有些兴味儿,这太子的身法剑式看起来还有模有样的。

传言说金昭太子只知深闺绣花鸟,当成公主一般娇养,可见传言不真。

不过,传言是真是假都无关紧要。

因为从今往后,天下再也不会有金昭太子梅淮安了。

......

燃着篝火的城门前,响起接连不断的鞭声。

一身褴褛红衣的清瘦少年,手里挥舞着剑左躲右闪,步伐踉跄,身影狼狈,却从没放弃过抵抗。

“啪!”

梅淮安吃力应对着抽来的鞭子,只有自己知道已经冻木了的腿脚,连抬起来都艰难。

他已经筋疲力尽了,只是在苦撑而已。

连夜的狂奔,滴米未进,这让原本就弱的身体更难支撑,脑袋都一阵阵的晕眩。

好在他是站着的,可以移动身子闪避。

而对方懒得下马,只是坐在那里恶意戏耍他,故意要在中州军面前把他狠狠踩在脚下。

双方的实力和状态都差距太大了。

即便梅淮安用尽全身力气去挡,也还是很快就落了下风。

“啪!”

终归一次躲闪不及,让后背挨了鞭尾,一阵麻痒!

没错,是痒。

紧跟着麻痒上浮起火辣,背后瞬间疼的快让他直不起腰来。

他生生把嗓子里要喷出来的血咽下去,转身瞪着马上的人,咧嘴骂:“该死的!”

他骂完,夏博峦笑的有些愉悦,但很快就眸光一沉又甩出长鞭,嗓音如逗鸟训猴一般。

“太子,再来?”

“少废话!”

梅淮安又狼狈躲过几鞭子,几乎是在地上连滚带爬。

他浑身都疼,动作已经很迟钝了,可又每次都能堪堪避过鞭子,对方摆明是在耍猴。

这一幕也让所有人都看明白了,堂堂一国太子竟受辱至此。

又躲过一鞭!

梅淮安狼狈的滚在地上,指尖按在冰凉地面上颤了颤,竭力压住喉间的痛苦呜咽。

这回站起来有些艰难,他缓了有七八秒,弯腰站起来的时候眼前还是黑的。

心底的愤怒和屈辱感,已经要到达顶峰了。

从小到大,只有他把别人按在地上打,只有他用缓招戏耍别人的份儿!

“......”

“殿下!”

“殿下啊。”

“太子殿下——”

后面的中州将士们看着自家主子被辱,一个个都咬牙攥紧了拳头,忍得几乎要呕血,眼看就要不顾命令冲出来了。

梅淮安听见身后的动静,嘴角溢出的血渍顺着下巴滴落,被他用拇指随意抹去,偏头朝身后吼。

“别他妈过来!”

他们要是一动,他这场自虐式表演不就白演了。

中州将士们急的眼含热泪,可脚下却不敢乱动一步。

此刻的太子殿下,气势跟从前简直是两个人,可又像极了先皇,无人敢不听话。

夏博峦的嗓音适时响起来,还是欠打的嘲讽语调。

“太子殿下也不过如此嘛,这就爬不起来了?其实你没必要自取其辱,我若是你,早就抹脖谢罪了。”

梅淮安回过头来,目光恶狠的盯着马上那人,大口喘着气,胸膛起伏不平。

“我,有什么罪?”

“还得多谢你气死老皇帝,否则我岭南哪有机会偷宫。”

“.......”

原主不是故意气死老皇帝的。

老皇帝知道自己染了重病,不久于人世,就迫不及待想教原主自强起来。

处决贪官污吏一家老小的时候,特意领着原主去观看刑场。

结果原主死抱着一个罪臣幼子不撒手,说孩童无辜,求老皇帝赦免。

老皇帝深知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恶果,苦口婆心跟原主讲道理。

可原主什么都听不进去,甚至说如果老皇帝敢行刑,他良心过意不去,就也不活了。

一国太子如此妇人之仁,还痛哭流涕的窝囊模样。

当场就把重疾未愈的老皇帝气的一口老血喷出来,直接昏了过去。

回宫后没多久就咽气了。

可这些...关他梅淮安什么事?

他认个屁的罪!

喉间腥甜还在不断往上翻涌,被他咬着牙咽下去,绝不吐出来。

“从前种种一笔勾销,我只知道从今天起,我与你夏博峦不共戴天!”

“小太子,落水狗不配有这么多废话,老皇帝没教过你?这话还是他说的。”

夏博峦对于一个‘死人’放的狠话,嗤之以鼻。

梅淮安看在眼里,强烈的屈辱感让他浑身血液都沸腾了。

“夏博峦!”

他嗓音嘶哑到极致,气极了吼的这一声,把自己耳膜都震的嗡嗡响。

就像只困兽正濒死挣扎,面对仇敌时恨不得饮其血嚼其肉。

此刻连握剑的力气都快没了,理智彻底崩溃。

恶念突临!

他在又躲过一鞭后,找了个对方扬鞭的时机,猛地改步直冲夏博峦马前!

夏博峦很快反应过来,鞭子也如附骨之蛆一般缠上来了。

“唔。”

梅淮安脖子绕着一条冰凉的鞭子,感觉自己脖子都要被勒断了。

但他并没有第一时间改变自己被拿捏命脉的处境,而是如同疯了一般。

——不要命的抬剑刺向夏博峦!

“嚯!”贺绛都忍不住攥上栏杆,探头往下看,激动之下在外面都忘了喊尊称,“哥你看!”

贺兰鸦终于舍得挪了脚步,让他的脸暴露在明亮篝火下,垂眼往下看。

“去死——”

梅淮安这一刺是发了狠的,自己都不知道是从哪来的力气。

他站着的高度,剑锋刚好能刺进夏博峦没有银甲护着的侧腰。

这样鱼死网破的架势,让夏博峦只能被迫松开鞭子,狼狈飞身避开,落地时还踉跄了几步。

尽管他躲的快,可侧腰还是被划出手掌长的血口。

如果躲的慢一分,估计就要横尸当场了。

他诧异于对方到此刻还能有力气,吼:“你疯了!丧家之犬还——”

话没说完,更匪夷所思的场面来了。

他能逃开,可他的心爱之马就没那么幸运。

梅淮安没能把人戳死,一点都不解恨,直接反手瞄准了马!

夏博峦瞪大眼睛,心疼喊:“江雪——”

这是那人赠他的马,平日里他骑着珍爱非常,饿它一顿都舍不得。

此刻却被这疯犬一剑穿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