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的印信,你且看来。”朱瞻基掏出皇太孙印信递过去。
刘忠小心翼翼地看了,双手恭敬地奉还朱瞻基。
“微臣安丘守城指挥刘忠,见过皇太孙殿下,见过征剿......征剿大将军高大人。”
刘忠说到“征剿”二字时,暗中暼了一眼高希。
征剿大将军不是柳升吗?什么时候改成这位高希高大人了?
高希知道军情紧急,也不理他,和朱瞻基一起拔腿就往西城楼跑去。
刘忠赶紧起身一路小跑着跟上去。
“小殿下、高大人,现在四城激战,就数四门攻城的贼人最多。”刘忠做着汇报。
“我知道,刚才在天上都看清楚了。”高希说道。
刘忠闭了嘴,在天上当然看得一清二楚,他还是第一回碰到从天而降掌握战局的上官。
上了西门城楼,城下依旧不断有义军往城门冲,城上的士兵还在不断地往下射箭。
“小殿下,大人,贼众太多,他们虽然不懂战法,却也懂得拿木板当盾牌来挡箭了。这么射下去,箭枝总有消耗完的时候...不过有高大人来了就好了。”
刘忠这货,这是要将战事胜败的责任推给高希。
“高大人来了就好了”,意思是说你来想办法。
高希手一挥,喊道:“停止射箭!”
什么?停止射箭?刘忠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呢!
士兵们还在射没有停,“停,停,停!”高希吼道。
“刘忠,征剿大将军的军令,你敢不遵?”朱瞻基瞪眼看着他。
“哦,是,是......停,停止射箭。”
西门的箭雨顿时停了,义军也错愕,以为明军要耍鬼计,反而不敢贸然攻城了。
趁着这一段短暂的休战间歇,高希朗声对城外的义军喊话。
“城外义军听好了。我乃大明征剿大将军高希。你们的义军头领佛母唐赛儿念及生灵涂炭之苦,已经罢兵退出卸石棚寨。我知道你们举事,是因为遭受贪官污吏盘剥,还觉得赋役沉重。站在我身边的就是大明皇太孙殿下,你们有什么要求,都可以向皇太孙殿下提,朝廷都会酌情恩免。现在放下刀枪回家的,朝廷概不追究,否则刀枪无眼,白送了性命,只有家中的老父母和妻儿才为你哭泣。”
古代的农民起义为什么鲜有成功的?因为农民的要求很简单,只是想吃饱穿暖,少一点苛捐杂税,除此并不能提出什么远大像样的纲领。
一旦有点成绩了,便露出本性来,照样吃喝玩乐一样不少,小富即安,目光短浅。结果,还没坐江山,就丢了江山。
高希这番话,一方面是说你们的头已经不起义了,另一方面又说你们有要求可以提,皇太孙就在这里。最后还打感情牌,你死不要紧,你们家的妻儿老小怎么办?
这话果然有用,义军中有人私下议论起来。
城外义军头领左满城一看,这不行,城头上这狗官,三言两语就要瓦解我的军心啊!
他立即从牛车上站了起来,用手中的钉耙远远地指着高希吼道:“呸,官府的话作数,母猪都能上树。兄弟们,攻进城去,抓住皇太孙、抓住这个狗官,朝廷才会听我们的!”
“左满城,你执迷不悟,置万千义军兄弟性命于不顾,因果报应你不怕吗?”
白莲教的教义源自佛理,一说因果,左满城也怕了。不过他只是怕了一下,又鼓起胆气吼道:“别听他的,攻城!攻城!”
高希想救人性命,但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就算是他是穿越人,也无力改变历史的大轨迹。
救一两个人或许可以,想保住成千上万人的性命,高希办不到。
这时,有小兵向左满城报告:“大哥,佛母他们,从卸石棚寨撤了。”
“啊!”左满城没想到刚才高希阵前的喊话,说的是实情,并无虚假。
“佛母去了哪里?”
“听跑出来的兄弟说,是这城楼上这位高希大人助佛母脱困,并说让我们与官府议和。”
“混蛋,我问你佛母去了哪里?”
“不知道,遣散众兄弟后,听说佛母带着几个心腹头领不知所踪了。”
“啊!”左满城这回不止是吃惊了,而是心底、手脚都发凉。
带头大哥都撂挑子了,我怎么办?
但如果不攻城,之前的兄弟不是白死了。再说,这城里也没有援军,箭矢也用得差不多了,再攻一攻就能攻下来。
他带着亡命徒般的侥幸,再次狠狠地下令攻城。
高希无奈地摇头,城楼前的箭雨重新恢复。
这时,又有小兵来报。
“大哥,不好了!南北二门来了明军的援军,就是去攻打卸石棚寨的柳升大军。”
“啊...”左满城已经无话可说了,再固执攻城,至少自己这方也会损伤惨重。
“大哥,不好了!”
战场上,一听到“不好了”,谁都会不好了。
“说!”
“东门来了明军的火枪营,我们根本抵抗不住,已经......攻打东门的兄弟已经被灭了。”
“被灭了?”
这才多大功夫,一支火枪营就灭了一支攻城义军,这火枪营的火力不可思议。
不能再犹豫了,他赶紧在牛车上站起来:“退兵,退兵!”
往哪里退?前面是城墙,后面是明军,只好四处乱窜。
左满城在几个武艺高强的手下的掩护下,终于杀出一条血路,逃了出去。
义军总头领唐赛儿不知所踪,义军总寨也不要了,最有实力的攻打安丘城的三支义军被团灭,余下的小股义军见大势已去,只能散去。
安丘城保住了,刘忠松了一口气,也暗自庆幸。
虽然最后团灭义军和他关系不大,但如果没有他前面死守城池,安丘早就丢了。这么说来,安丘保卫战的胜利,他也是有功劳的。
他窃喜,就等稍后朝廷下旨恩赏了。
还有一个人,也在庆幸与窃喜,此人正是柳升。
他赶到安丘城外的时候,正好远远地看到高希在城上与左满城对话,知道皇太孙也在城内。如果能够保住安丘,一有守土之功,二有护主之功。
是以高希命令明军再次发起攻击时,他便全力发动,进攻南北两门的义军。
柳升此人还是能打仗的,对付这些乡下农民,就像牛刀杀鸡,场面血腥。
一顿掩杀后,安丘城外的空气中都弥散着血腥的气息。
柳升趾高气扬地进了城,进了官府衙门刚要拜见皇太孙朱瞻基。
却听高希厉声斥道:“拿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