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槟金为主色调的餐厅包间富丽堂皇,华美的鎏金铜灯流淌下暖黄色调的华光。
四人两两相对坐着,神情各异。
曲意绵恨不得把脑袋埋到桌子下,裴洛川努力缓和气氛,陆清宴神色一如既往的冷淡疏离,如同捂不化的冰块。
虞婳见姐妹恨不得找地缝钻进去的模样,主动转移她的注意力,在她耳边低语,“还没装醉亲你的小竹马?”
要是亲了,他们现在也不会是这样的相处模式了。
聊起这个,曲意绵完全忘记了刚才的尴尬,耳尖微红,小声哼哼唧唧,“那不是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嘛……”
虞婳心中低低叹了一口气,看来得让自己助攻一把。
她清浅一笑,“绵绵,听说这家餐厅的杨梅酒味道不错,你陪我尝尝吧。”
曲意绵心领神会,重重点头,“好!”
裴洛川抬眸,显得格外单纯,“有那么好喝吗?你俩酒量都不咋样,待会儿还是少喝点吧。”
不多时,侍应生将几人点的餐送了上来。
陆清宴的目光落到虞婳的盘子里,十来只白灼虾、半个拳头大小的黑米饭团、半盘蔬菜沙拉。
“还要减肥?”
虞婳面无表情地咽下口中的食物,“嗯。”
男人回想起刚才搂腰时的手感,本就纤细无比的腰肢更是盈盈一握,像是手掌稍稍用力就能折断似的。
他凌厉的眉微皱,“畸形审美。”
“是因为镜头畸变会把人拉宽。更何况我们这一次的剧目不一般,想要呈现出轻盈的效果还是得瘦。”
关于春晚节目她不能提前透露内容,但单是这样说,就已经勾起曲意绵的好奇心了。
她期待地说,“到时候我去现场看,等你表演完了,就跟我回家吃年夜饭,一起守岁!”
说这话时,她没忍住再把卫家那几人骂了一通,虞婳跟他们关系不亲近,即使过年也不会回去的,只能一个人凄凄惨惨地吃年夜饭,想想就揪心。
虞婳自然知道她是好意,拍拍她的手,“明年一定,前几天已经答应陆奶奶在陆家老宅过年了。”
“哈?那岂不是会遇到陆眼盲?”曲意绵握拳,将面前满杯杨梅酒一饮而尽,“他要是敢欺负你,哼哼!”
裴洛川拿过她的杯子,“这酒的度数可不低呢,你悠着点喝大小姐。再说了,你担心什么?这不是有宴哥在吗?能让陆砚礼欺负虞婳?”
曲意绵也觉得有理,又举起杯子豪迈地闷了半杯。
而虞婳为了和自己的话相呼应,同时也让曲意绵狂喝酒的行为不那么突兀,自己也浅尝了三杯。
等到用餐进度过半后,虞婳觉得时机差不多了。
她凤眸水光潋滟又稍显迷离,身体往陆清宴身边靠了靠,裹挟着香甜果味的酒气洒在男人的耳畔。
低软妩媚的嗓音似乎能使人微醺,“我好像有些醉了,陆先生——”
最后那三个字从她的红唇中溢出来,再寻常不过的称呼都被赋予了不一样的意味,如同馥郁玫瑰似的风情万种。
陆清宴的喉结滚了滚,带有薄茧的掌心覆盖在了她的手腕上,“我送你回家。”
裴洛川抬眸,“就要走了?”
“你们慢慢吃。”虞婳对曲意绵隐晦地眨眨眼,“再见。”
两人并肩出了餐厅,冬日里的夜风一吹,是彻骨的寒凉。
虞婳脚下微微踉跄,索性被陆清宴伸手搂在怀中才不至于摔倒或是崴脚。
男人垂眸看着她的鞋。
丝绸缎面的高跟鞋面有点点闪粉,在灯光下折射出熠熠星河,两指宽的绸缎从脚背交叉绑至脚踝,将完美的脚骨勾勒出来。
“之前不是说高跟鞋是美丽刑具吗?”
虞婳垂眸笑了笑,“架不住好看,这不是一点一点适应着来嘛。”
她绝对是陆清宴见过适应能力最强的人,只身一人来到陌生的世界,从系安全带开始逐渐了解现代,以极快的速度使自己融合在高速发展的社会中。
她这样的人,的确不需要依靠任何人。
不论是学习英语还是逐渐适应高跟鞋,她都像是精密的机器人一般飞快地成长,让自己毫无破绽。
虞婳站在路灯下,黑色大衣下是朱红的长裙,层层叠叠的裙摆繁复精致,显得她如同暗夜中绽放的名贵花卉。
短短一分钟,已经有超过三个年轻男人用惊艳的目光看她了。
陆清宴的脑海中倏地回想起记载中受万民爱戴的永宁公主,无数才子贵子倾慕折服,魅力无边。
只可惜……
两人刚上车,陆清宴发动迈巴赫,开口,“当时和亲路上截杀你们的山匪,当真是意外吗?”
虞婳没想到陆清宴会忽然开口问这个,她饶有兴致地开口,“怎么这么问?”
“虽说那时候的大翎已内忧外患,百业凋敝,但你好歹也是一国公主,普通山匪可敢对皇室下手。”
“聪明。”虞婳投赞许的目光。
她倚在靠背上,“父皇昏庸懦弱,面对北狄节节紧逼一味以城池财宝求和,朝堂中已有多股势力不满,以首辅为首的主战一派曾多次上书恳请父皇出兵,无果。”
说到这里,陆清宴已经懂了。
主战一派见皇帝再次送出公主和亲,索性在两国交界处截杀和亲队伍,北狄必定大怒出兵,届时皇帝即使再不愿对战也不能了。
自古以来朝堂斗争一向是尔虞我诈、风云诡谲,牺牲一个家族都算是常事,更何况在古代地位低下的女子。
纵然是皇室公主,也只能无奈陷入两派纷争中,身处囹圄。
想到这里,陆清宴的心尖有些奇异的感觉逐渐蔓延。
像是被无数柔软韧劲的藤蔓缠绕着逐渐收紧,来不及分辨是不是疼,只是本能地感觉到不舒服。
虞婳见车迟迟不发动,掀开眼皮看过去,将他眉宇之间细微的情绪尽数捕捉。
她伸手扯过男人的领带,后者猝不及防地靠近她。
虞婳红唇微扬,“心疼我啊?”
微醺的酒气在夜色中氤氲出暧昧的花。
细白的指尖轻轻点了点陆清宴的薄唇。
她几近喃喃地低语,“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