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黎家
“童子的涂鸦！！！”
这个词从田斓与洛伊女士口中以不同的语言叹出。
“这个……这个是……是字面上的意思吗？！”田斓仰望，情不自禁地举臂伸指，好像随意便能触上那压顶的飘摇色彩。
“正是……正是！”黎渝笑靥如花，“不过巴冷，你也是我古蜀后裔，虽然我不大喜欢天朝一词，但当你提到天朝语言时还是用‘我们的’比较合适！”
“明白！”巴冷道。
黎渝又道:“极光的事待会儿再说，我看妹妹家乡离我蜀地也不算太远，既然离得不远，姐姐倒是想听听你的家乡话怎么说。姐姐我离家二十年，家乡话却是不难以忘怀，不如我们都说说家乡话？相互亲切亲切？”
田斓一听，来不及多想便发自肺腑，一句家乡话脱口而出:“我想家，想爹爹了！”，黎渝亦是用家乡话应道“我也想屋头，我打三四岁那阵就没见过老汉儿喽……”
田斓胸中一抖，心道这话的味儿仿佛似曾相识。她打小没走出双季半步，但黎渝的家乡话倒是能听懂大半又猜出小半，只不过……她眼珠子朝下来回一转，叹了口气，故作支支吾吾地道:“我与姐姐……也算是同病相怜……姐姐的家乡话软和，好好听……如果……“
“嗯？”
“姐姐……”
“妹妹说！”
“姐姐，比如说一个人做错了事……我是说做错了那种简单的事，不是犯下严重大错的那种……那……姐姐的家乡话该怎么骂他呢？”
黎渝呵呵一笑道:“没想到你对这个有兴趣，是想要变着法儿地责怪心上人吧！？”
田斓两颊绯红，忙撇过头去低声道:“不是不是……哪有哪有！”
黎渝又是一笑:“我也不多问……虽然我……我没被骂过，但我常常听到宅子里骂人的话——比如说你个瓜娃子——，你个龟儿子——”
田斓脑中一炸，两肩一抽，咽下一口差点呛到自己的唾沫。
“怎么？”黎渝自然是看出了好妹妹难以掩饰的表情变化。
胸口砰砰乱跳间，田斓瞟了瞟身侧的洛伊女士，却被听得懂天朝话的她发现。
“你们说，我在下边林子里等。”洛伊女士说罢转身朝崖下走去。也不等她走远，黎渝脸色一变，凑近道:“妹妹有什么要说的？”
田斓一面望着渐渐消失在树林中的洛伊女士，一面轻声轻气地问道:“姐姐姓黎，可听说过黎家祖宅大院……”
此话一出，黎渝愣了一愣，又一次曲臂搭上田斓肩头，把红口唇贴上她那在极寒中依旧呈现粉色的耳垂，“我的好妹妹……你……是从哪里知晓这个地方的？”
一股几乎毫不掩饰的杀意包裹中，也是经历了不少的田斓虽拥有强大灵力，却也不知不觉瑟瑟发抖，一时间讲不出话来。
“你……不愿意告诉姐姐吗？”
一股比千年老冰还寒还冷的气灌入耳洞，田斓侧目，仿佛感受到了黎渝夺眶而出的两道如刀目光！她能听得出……这个追问的分量……她……不得不说！
简简单单，清清楚楚，黎渝听完了田斓偶入火山碰上面具人的描述后终于把手臂挪下，田斓也感觉到杀气瞬间烟消云散，而冷不丁地一瞄，刚才还冷酷无情的好姐姐已是泪流满面。
黎渝往下几步，在绿油油的青草地上缓缓坐下，抹去泪珠，擦拭泪痕。田斓虽是不知所措，却也猜了个大概。片刻后，她也在黎渝身旁坐下，把手轻抚上了黎渝的肘弯。
“要……要多久……要怎样……要完成了任务姐姐才能回家吗？”
“多亏了你了！”黎渝不答，只是把手又按上田斓手背谢道，“多亏了你……离家二十年，虽然他们只短短几句对话，听起来却是亲切思念至极……由此我晓得了蛇姥还在！而蛇姥在，则一切也定是安然无恙！”
田斓共情点头，连声道“那真好，那真好……”，转而又问黎渝道:“姐姐……，你先前说三四岁便没了爹爹，那你家里……”
“我爹娘早就先后离开了，他们的模样声音我都没有了丝毫映像。蛇姥打我们兄妹出生便常伴左右……我那个比我大了几岁的哥哥名叫黎川，是我黎家唯一传人……也不知他如今怎么样了，是留在祖宅还是与我一样，得到了什么任务，离开了家……”
“我也……有个哥哥……”话一出口，田斓也是热泪盈眶，晶莹剔透中满是陆二木嬉皮笑脸的模样。
“你哥哥……”
“不不不……不是……他不是……”田斓哽咽，“我爹爹……也不是……”田斓噘着嘴呼出一口长气，“我……我是……不知姐姐相不相信……”
黎渝闭眼一笑，“你想想这巴冷，想想扶桑神树，再想想我的兽身……还有什么你不能说，我不会相信的呢？”
“那道是！”田斓心中顿时松了下来，这新姐姐毕竟连自己体内的两头神兽都看了出来……“我不是人！我是一只蝴蝶！”她道。
“这倒是……你的意思是说你是一只蝴蝶……变成了人形！？”黎渝先前见田斓斑斓巨翅大开，极速救援，心中只道她与自己一样有兽身，而反过来倒是吃了一惊。
“是……可以这么说……”望着黎渝嘘寒问暖般温柔的两眼，田斓的心完全软了下来，这个时候，她有种当时见到巫一时的感觉，“我从家里出来寻我爹爹，遇上的怪事也真不少。点点滴滴，历历在目。不过有一件事在遇上姐姐你后更是感觉……”
“感觉什么？！”
“说不上来……是……关于蛇的……”
黎渝没有说话，温柔写满到面无表情就是一瞬。
“我在海上看到的那段古书记载了蛇一样的怪物……我在火山里遇上的目西族长，他有不死蛇鳞……我去到了另一个不为人知的世界，那里的最强者竟然能化成一条硕大无朋的巨蛇……”
黎渝依旧沉默，也不面对田斓。 “现在的以前的，好像世界上的一切一切都与蛇有关……”田斓继续道，“那位女士，你说她帮助了冰原蟒，姐姐你家的蛇姥从小便与你相伴，我离家的一路上听到看到了太多与蛇息息相关的人和事，甚至把两头神兽封引入我体内的那位遥远得不知道多远的人……也许……也许也是人与蛇的共同体……”
“你知道把它们引入你体内的人是谁！？”黎渝打断了田斓的话，同时转过脸，两眼直勾勾地注视着她的双目。
这种眼神把田斓惊了一惊，她倒是不好意思地低了低头道:“不瞒姐姐，两头神兽也是在不久……甚至可以说是刚刚才进入了我的身体……我……从海底之底来……”
“海底之底！！！？”
“姐姐……”田斓不但看出来了，她感觉到黎渝的身体往后震一震，“姐姐你知道海底之底！？”
“海底之底……海底之底……”黎渝站起身来，断断续续地道，“记得小时候……我把蛇姥长挂嘴边，对我和我哥念念叨叨的事当故事……现在想起来……那故事中有……有个了不起……了不得的人……在我蜀地……造了一片海……她是巫族的创始人……”
田斓两眼一瞪，“巫族！……她的名字是……”
“不知道！不知道……”黎渝的声音由高到低，“我只记得蛇姥告诉我们，蜀地本没有海……那人从陆地带领族人进入海底之底……又从海底之底来到蜀地……原来……我蜀地荒芜……不！蜀地本无名！虽然蛇姥没说为什么叫蜀地…………但‘蜀’这个字，就是那人赐予的！”黎渝突然一把挽起田斓，两眼放光，“走！林子有我的木屋，我们到那儿去慢慢聊……姐姐真想听听妹妹你离家后的奇遇！”说完笑了笑又道，“这……可不是摆龙门阵！”
虽然田斓不知什么是‘龙门阵’，还是兴高采烈地道了声“好！”
咔咔咔啦啦啦……“好”音未落，林子西面的开阔冰原遥远处传来地裂异响！
“有东西过来了！！！”黎渝说完腾地一跃，化为鸟身，“妹妹在此莫动！”说罢银翼一扇，向西而去。
“姐姐……”
“别过来……！替我守着树种……”说话间，黎渝已是远去百丈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