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家告状的事儿,真不是侯家兄弟干的,而是马高腿。侯玉婷下葬第二天,马高腿就去了县衙击鼓喊冤。当然,他是以侯家兄弟的名义告的状,而且用的是侯宽的名字。那时候没有身份证,县衙的人也不问你真实姓名,只要你敢击鼓喊冤,他们就接下状纸呈交县官老爷,而后派衙役抓人归案。马高腿的目的很明确,就是利用这次难得的机会,把刘汉山打垮,最好是坐穿牢底。
马高腿确有瞒天过海的诡计和阴谋,他这样做,就是给侯刘两家埋下一颗连环地雷,让他们两家成为世仇,结成死敌。在以后的生活中,侯刘两家的人不对付,不服气,不对眼,稍有不顺,打架斗殴成为家常便饭,磨嘴吵架成为生活常态,几辈子人解不开疙瘩消除不了的冤仇。马高腿可以左右逢源,坐收渔利,成为双方的座上宾。他在村里就是香饽饽,定海神针,谁都要用金钱巴结他,套近乎谈感情奉承他,以此从他那里得到一些可怜的的同情,或者像狗一样扔一根骨头。
马高腿很得意,他这么快就把村里给制服了,把对手给灭掉了。他佩服自己聪明才智,可以与诸葛亮刘伯温媲美。这种霹雳手段,达到的目的效果,别人当保长一辈子也做不成,就连刘德厚也没有如此的能耐,最后还是气成瘫痪。
雨过天晴,天下一统,前刘庄村是他的领地,他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情好坏,看不同人给与不同好处。看你不顺眼,就是跪在面前也不会搭理你。他可以像刘德厚一样霸道,随时可以找陈石头老婆赛西施,让这个女人陪自己赶集上会,或者带他道县里洗澡吃饭。
赛西施人长得《打金枝》里面的西宫娘娘一样,说话嗲声嗲气,走路杨柳细腰摆动,看谁谁哆嗦,想谁谁有病。马高腿早就眼馋这个骚女人,只是那个女人不拿正眼看马高腿,只钟情刘德厚。马高腿多次原谅她,知道女人爱财,女人喜欢帅气男人,自己没有当保长,家里也不富裕,没有多余的钱给赛西施买衣服,买首饰,人家不待见你老天都会原谅她。如今我当了保长,赛西施就是我的,她今天不搭理我,明天就让陈石头出差到黄河滩里挖淤泥。村里每年修桥补路,盖房砌猪羊圈,都需要黄河滩里的胶泥。这种胶泥血红色,稀泥的时候,糖稀一样粘稠,铁锹挖不动。晒干又成了铁疙瘩,大锤砸不开。这活儿能把人累死,每年村里派人出工都是个难题,谁也不愿意去,最后基本是谁在村里最老实,最不得脸又不得势的单门独户去黄河滩,回来就脱一层皮。
马高腿又想到韩家老大韩福来快娶媳妇了,到办喜事那天把男人支开,自己移花接木当上新郎官,想吃就吃,想喝就喝。这些都是次要的,都是瞒天过海的花活儿,最重要的戏码,就是和新娘子洞房花烛。
睡女人发大财都不是主要目的,马高腿内心深处最重要的是一盘棋,就是从此确立他在村里的霸主地位。他可以随心所欲联合侯家斗败刘家,或者团结刘家打倒侯家,马家永远是王,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马高腿想到这里,忍不住嘿嘿的阴笑,哈喇子都留了下来。马家翻身做主的一天,终于来到了。
侯宽是个精明人,知道有人在侯刘两间中间插刀子,怕自己吃亏,遭到暗算,便拉住侯黄氏一同去了刘家。
刘曹氏看到母子二人,没有给好脸色。“我们刘家砸锅卖铁当衣服,赔偿金给你们凑够了,还有什么条件要提出来。”
侯黄氏说:“老曹,咱俩是多年的姐妹,是好邻居,以前没有红过脸,生过气。为儿女的事儿,让我们妯娌翻脸,我们不能说不值得,算是你们没沾光,我也没有得好处。一百个大洋买不了一个大闺女的命,我们都省点心吧。”
刘曹氏也不是小气不讲理的女人,看侯黄氏说的在理,也就没有继续吵嘴较劲儿。然后拉个凳子,倒上水,两人算是和好。
侯宽趁热打铁,对刘曹氏说:“二婶,我和汉山弟是翻脸门神不对脸,我妹妹侯玉婷的死跟他有很大关系。我是想收拾他,可这次告状的真不是我,我是有贼心,没贼胆,没那个水平,更没有时间。”
刘曹氏对侯宽一直冷脸相待,她听刘汉水说,刘汉山被抓,告状的就是侯宽。刘曹氏恨死侯宽了,吃他的心都有。听侯宽这样说,便冷冷的说:“不是你,难道是魔鬼。谁吃饱没事儿干,非要顶你的名字去告我们家刘汉山?”
侯黄氏拦住侯宽解释:“我们娘俩今天来就是说这个事儿,我们遭人算计了,真有人替我们侯宽告状伸冤,不过他不怀好意,这是故意害我们。当然也是害你们刘家,先把刘汉山抓起来,这叫啥?”
侯宽忙说:“这叫一石二鸟,一箭双雕。”侯宽也不知道这些成语,这是那个上学的小弟侯五和他说的。这两句成语侯宽学了半天,几次遭到那个瘦骨嶙峋的侯五奚落,弄得很没面子。
刘曹氏听说这事儿是真的,也就无话可说了。她脑子里快速闪过,到底是谁在中间挑唆,害刘家还要害侯家。没过三个人的身影,她就断定是马高腿。
“这个断子绝孙的马高腿,真不是人。”
侯黄氏也骂:“就是这个兔狲。他娘眼都瞎了,还做坏事儿,不给儿孙积德,也不给爹娘为人,看他们一家不得好死,早晚要报应。”
两个女人你一句我一句骂马高腿,一时抛弃前嫌,结成抗击马高腿的同盟。只不过没这是两个家里娘们儿,骂几句发泄一下,也没有办法把他咋样。对他们女人来说,有机会有借口咒骂一下付二莲心里就很舒畅。以前三个女人有过关系蜜月期,后来因为付二莲总是耍小聪明坑害别人,三个人有了矛盾,三角关系分开了。刘曹氏和侯黄氏倒是越走越近,关系很好。只是碍于面子不生闲气,平时很少骂付二莲,唯恐有人带嘴传话,生气打架。现在看到马高腿办的这些缺德事儿,又拿他没办法,只得拿付二莲出气了。
侯宽看到两个女人骂马高腿,知道目的达到了,算是洗白了自己,也就不在搭腔说话。他心里在琢磨下一步怎么办,既然马高腿把水搅浑了,自己何不借此机会,浑水摸鱼,再从刘家捞点好处。
想到侯玉婷之死,首要的原因就是因为刘汉山和樊玲珑私定终身。想起樊玲珑,就想到那个贵妃娘娘一样的女人,侯宽浑身哆嗦。心中豁然开朗,暗叫一声:“老天爷,你这是睁眼帮我来了是不?”刘汉山坐牢,生死未卜,前途未知。说不定会“炮打头”,退一万步讲,也得判刑入狱坐穿牢底,或者流放xJ沙漠,不知道何时回来。樊玲珑可就是无主的人,自己就有机会登门提亲。这个消息别人不知道,等他们知道了,说不定我侯宽先走一步,把媳妇娶到家了。侯宽眼睛突然亮了,他感觉,自己的桃花运就要来了,打光棍的日子就要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