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红旗是东郊成都红旗机器厂的一名女工。
云红旗是厂二代,她爸爸妈妈都是红旗机器厂的职工,她出生的那一年她爸爸被评为劳动模范,先进生产者,并进京接受了接见。
这可是光宗耀祖的大事,也是红旗厂给予的光荣,于是她爸妈就用红旗给她做了名字,要永远记住那一年。
云红旗的童年少年青年都是富足又快乐的,在那个单职工能养一家老小的年代,做为双职工家庭的独生女,她直接就被泡在了蜜罐里。
而且她长的很漂亮,完全吸取了爸爸妈妈的优点,就像是按照图纸生的一样。
从小到大,她都是厂里最靓的崽,从幼儿园到初中毕业,从学校到少年宫,到处都留下了她活泼欢快的笑声。
长大成人以后,她也和其他本厂子弟一样,怀着对未来的无限憧憬,怀着一种非工厂子弟无法理解的骄傲,
一种从小到大形成的对工厂的热爱,开开心心的进了厂,成为了红旗机器厂的一名职工。
就和张铁军一样,工厂子弟进厂在原来那个时候,就好像是一种使命,工厂对这些孩子来说就像是一个大家庭,是生活的全部。
然后,九十年代来了。
在不改革就只有死路一条的口号之下,红旗机械厂也走上了改制的道路。
这个时候的所谓企业改制,其实全国上下都是一个模样,叫股份制改造,其实就是一种集资或者换资。
改造以后,原厂子的管理层就摇身一变成为了董事会,董事厂,总经理,变成了股东,大股东,而工人们转为集体股东。
说起来特别的动人好听,每一个工人都真正成为了工厂的主人,每个工人都是工厂的股东。
但事实上,连瓶带酒一点都没换,还是原来的那个样子。
只不过,股份制改造以后,可以扣工资了,可以开除工人了,可以大幅缩减福利了,可以不再负责工人的医疗费用了,可以不再管退休工人的生活了。
他们叫减掉包袱,轻装上阵,什么咱工人要替国家想,我不下岗谁下岗,什么面对挑战,勇敢前行,共创辉煌。
听着都臊的慌。
而且改制以后管理层的权力更大了,责任更小了,如果说原来厂长想干点什么多少还会有点顾忌,那现在的董事长就是一言而决。
完全变成了他一个人的厂,不是私人企业,胜似私人企业。私人企业如果赔了是自己的钱。
红旗机器厂改制以后当然也是这么一副样子,厂子已经实际上是王荣贵的私人江山。
云红旗的爸爸也下岗了。
虽然他曾经有过很大的荣誉,有过很辉煌的成绩,但是现在年纪大了,又没有人脉,他不下岗谁下岗?
大家都不下岗,那管理层的子弟,市里的那些关系怎么留下来享福?
云爸下岗以后没用上多久,云红旗的妈妈也被下岗了。这个家天塌了。
两口子到处找零工想着法子挣钱,家里也是难以为继,那点收入根本就没有办法养家糊口。
主要是云爸患有职业病。过去的工厂因为条件限制,劳动保护方面搞的都不太好,工人得职业病的机率相当大。
但原来有公费医疗,职业病的治疗费用都是厂子来承担的,对家庭的影响并不大。
但是现在不行了,一分一毛都得自己掏钱,一家人的收入根本就不够云爸治病的。
在努力又努力之后,云爸看开了,在医院上了吊。他不想再拖累这个本来就已经不堪重负的家庭了。
他希望老婆孩子能过的好一点,不用像现在这么累,自己也少遭点罪。
云妈和云红旗怀着满腔的悲痛把云爸从医院接了回来,靠着左邻右舍工友们的帮衬搭起了灵棚,给云爸办理后事,
灵棚是昨天搭的,云红旗是今天被通知下岗的,她们家的最后一丝希望也没有了。
下午的时候,云红旗安抚好云妈,一个人去了厂子,想找厂长,不,现在叫董事长了,想找他说说理,想问问为什么就非得盯上了自己家祸害。
张铁军发了两包烟,这才把事情了解了一个明白。
很同情。这样的家庭不是个例,而是一种普遍,几年以后更会普及。
那些发号施令的人不会知道这些,也不想知道,他们只会拍掌相应,又解决了一个大麻烦,又安排了几个心腹。
那些直接获利者更是大摆宴席,奕者胜,觥筹交错,坐起而喧哗者,众宾欢也。
以后厂子就是自家的了,想怎么花就怎么花,想处理谁就处理谁,再拿点钱出来运营一下,也许几年以后还能再往上爬一爬。
至于那些失去工作的工人,关他们什么事?
至于拖欠的工资拖欠的医疗费用,那是原来厂子的事儿,关我们董事会什么关系?没看刚装修了办公楼买了新车吗?哪有钱?
这些来厂里找的,希望厂里能帮助解决困难的,在他们眼里全是不懂事的刁民,破坏心情的罪手,找麻烦的无赖。
云红旗就是这些一点也不听话一点也不懂事儿就会找麻烦的无赖当中的一员。
不过她运气好,她过来的时候正好厂长王荣贵在家,他新换的豪华大轿子就停在楼下。
不知道大家都在忙着什么,也没有人拦她,让她一路找到了厂长的办公室里。
王荣贵看到云红旗眼睛一亮,厂里还有长的这么好看的丫头?以前怎么没见过呢?
本来他还想乐呵呵的和这个漂亮的小姑娘扯道扯道,可是很快这种心情就被破坏掉了,云红旗竟然向他发起了质问。
问不怕,关键是问的全在点子上,那三十七度的小嘴竟然飞快的吐着零下几度的话语,还句句不离痛点。
王荣贵就怒了。
这特么的也太不懂事了,厂子的大事是你一个黄毛丫头能随便说的?还为什么你们一家下岗领导的孩子啥也不会能留下?
这是你能的问的?
王荣贵感觉自己的威严被挑衅了,瞬间就变了脸,披头盖脸的把云红旗骂了一顿。他要好好教育教育她,要让她以后得知道懂点事。
可能是怕云红旗体会不深,王荣贵决定和她进行一下深度交流,还不嫌受累的帮她脱掉了外套。
谁知道这小娘们特么的,不识好歹呀,不但不领情,还竟敢反抗组织的教育。
云红旗力气小,撕打不过身强力壮的王荣贵,被压倒在沙发上扒衣裳,情急之下,她爬起茶几上的烟灰缸,闭着眼睛使出全身力气砸了下去。
当时就见血了,王荣贵啊呀一声捂着流血的额头滚落到地上。
云红旗顾不得被扯烂的衣衫,哭着就往外跑,然后被闻讯赶过来的仗义之徒们给拦了下来。他们太心痛了,可敬可爱的王厂长流血了。
这口气能忍?
……
“娘娘,娘娘。”
张铁军几个人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刚走到灵棚边上,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媳妇就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一路呼喊着。
“娘娘,不好老啊,红旗被警察给抓去嘎。”
“莫要胡说。”边上一个中年男人看了她一眼。
“我没有胡说,真的,刚刚给抓走给,说是她他了王厂长。”
“红旗打了王厂长?你莫要乱说哟,红旗那娃儿哪来的胆子哦。”
“真的呀。”小媳妇急的在原地磨磨:“快点撒,想法子撒,啷么办嘛?”
她是云红旗的发小,两家是邻居,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又一起进的厂子,感情非常好。这个消息是她刚结婚不久的男人带回来的。
她家男人是大专生,是留厂的那个人群,今天正好在厂部看到了,就赶紧跑回来通知她。
云红旗的妈妈直接就傻掉了,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连哭都忘了。
“美女,你喘口气,把事情说清楚。”张铁军拍了拍一脸着急的小媳妇儿:“为什么抓她?”
“我也不晓得呀,她说是去找厂长理论,然后突然就这样了嘛,说是打的好凶,头上都流血了咯。”
“哪个派出所知道吗?”
“牛市口撒。”
“走,咱们也去看看热闹。”张铁军看了章秘一眼。
章秘赶紧点头:“好。……要不要……”
“不要,先看看。”张铁军招呼小媳妇儿:“走,你带路,咱们去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小媳妇儿也是急昏头了,都没管这几个人是谁干什么的,像抓到救命稻草一样拽着张铁军的袖子就走。
张铁军对那男人说:“大哥你照顾一下这边,我去看看。”那边云妈还在地上坐着呢,感觉整个人都呆涅了。
“上车。”张铁军让徐熙霞拉着小媳妇儿上了车,让她指路。
“给基地打个电话,让他们派两个中队过来。”
“张委员,”章秘看向张铁军:“那个,要不还是我通知厅里吧?”
张铁军盯了章秘好几秒:“我要查这个厂长,查这个厂改制的过程。”
“没没问题,我保证。”章秘从见到张铁军开始头一次见到他这么严肃,那种扑面而来的压力让他有些气短,心砰砰的乱跳。
如果不是张铁军恰好遇到,云红旗这次会被以扰乱生产秩序和故意伤害的罪名判刑,好好的一个家就这么散了。她妈妈一股心火就没了。
三年多以后,云红旗出狱,家已经不在了,她只好四处寻找工作打零工养活自己。
结果她太单纯,被几个拐骗的货给拉到了澎山,卖给了一家歌厅。
在那里她遭到了毒打,被强制着出卖身体,逃了几次也没能逃得出来,后来自杀了。
而王荣贵则是功成名就,成为了有名的企业家,慈善家,又当代表又做委员的,一辈子风风光光,钱多的花不完。
七千多万人,像云红旗这样的遭遇太普遍了,根本都算不上什么典型。
活不起了,男人出去扛大力被人奴役斥骂,女人去歌厅舞厅出卖身体,这都不算啥,起码他们还活着,还能把孩子养大。
这些年自杀的就有多少?那些因为出卖身体被判刑被折磨摧残的又有多少?
张铁军亲眼见过的亲耳听到的就不知道有多少,所以他很生气,甚至都有一点压制不住的感觉,他想发火,想吼几嗓子。
从家属区过来到牛市口没有多远,三百多米。
家属区就在花茶厂和大田坎小学边上这里,顺着弯曲的大田坎街一路走下来就到了,派出所就在路边。
几台车直接开进了院子。
院子里站着不少人,都在那义愤填膺的谩骂指责或者向警员汇报情况,那说的活灵活现好像她就是编剧一样。
人性的丑陋在这个时候酣畅淋漓。
章秘已经打电话汇报过了,也通知了省厅让他们来人,这会儿就怕张铁军发火,下了车急慌火燎的往所长办公室跑。
“人过来了把这里控制住,谁也不许离开也不许打电话。”
张铁军吩咐了几个安保员一声,大步跟着章秘走了过去。
所长办公室里,头上缠着绷带的王荣贵和所长对面而坐,脸上的血迹也没擦,一脸厉色:“麻卖麻皮,老子要嘞个苏叶子进切,必须重判。”
苏叶子,花苞谷,这是老成都人骂人的话,一般专指女人,是婊子,杂种的意思。
苏叶子是苏姨子的谐音,原来指跟着迁移来到四川的江苏申城一带的歌女,舞女,交际花。那个时候这批人可不少,大都留下定居了。
“消消气,消消气,放心嘛,跑不脱。”所长在一边小心的劝解:“这件事好简单嘛,我马上安排审讯,事实俱在。”
“我要看到审。”
“嘞个……不太好,王哥,人多眼杂的。”
“我晚上各来,麻卖皮敢向我动手,我要让她后悔一辈子。麻卖皮。”
“……好嘛,不过王哥你不能太过分哈,教训教训也就好老。”
房门一开,章秘走了进来:“你是所长?”
“我是,你是哪个?”
“你是红旗厂王荣贵?”章秘看向王大厂长。
“你是哪个?”
章秘掏出工作证扔到两个人面前:“我是省委办公厅章大庆,现在我代表办公厅向你们问询云红旗伤人一事。”
所长和王荣贵都是一脸老人机的表情,互相看了一眼,一时之间都没反应过来。
这怎么人刚抓来还没动呢,办公厅的人来了?
张铁军背着手走进来,打量了一眼室内,盯着所长看了几秒钟:“你是所长?”
“是。”所长下意识的站了起来。
“你凭什么抓人?”
“我,”所长看了看王荣贵:“她,她她,她打人了塞。”
“她为什么打你?”张铁军又盯向王荣贵,不过并没有等他回答,而是又看向所长:“两个人冲突,顶多也是互殴。
你凭什么把云红旗关起来要审讯,而这位王先生能坐在你的办公室里骂人?就凭他是厂长?”
所长就梗住了。
其实吧,发生打架这事儿伤了人,把打人的扣起来审讯到是不犯什么毛病,但是这种太过于区别的对待就是问题了。
这不明摆着是屁股歪嘛,还没问就已经定了性。
事实上这样的事儿真的是太常见了,就看有没有人管而已。
“他为什么打你?”张铁军又问了王荣贵一句。
“他到我办公室闹事扰乱办公,我说了她几句,她就动手了塞。你哪个嘛?”这些老厂的厂长级别都不相当不低,所以他比所长稳。
“看看人。”张铁军对章秘说:“把这个人扣起来,把院子里的人都扣下来。”
“人在哪?”章秘知道张铁军是真生气了,是真的一点也不敢怠慢,反正自家老板就要来了,先顺着再说吧。
“在,拘留室。”
“走。”张铁军转头往外走,指了指王荣贵:“把这个带过来。”
一个安保员过来拿出手铐直接把王荣贵铐了起来:“走。”
“走走走走,到拘留室。”章秘摆手催所长。特么的,太没有眼力界了,没看老子都这么慌?
“凭啥子抓我?”王荣贵挣扎,安保员掀起来衣襟露出枪套:“你可以拒捕,或者跑。”
所长隐秘的捅了王荣贵一下:“我来带路。”
院子里更乱了,几个安保员已经控制了大门,不允许任何人出去。
这个派出所就是一个大四合院的样子,几溜平房一个大门,都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建的老房子,还没有盖楼。
这也正常,这会儿市区的派出所还有不少是在平房办公呢。
“让他们闭嘴。”张铁军皱了皱眉头,有点莫名的心烦。
所长带着几个人走到院子的角上,这里就是拘留室了。
“放我出切。”一听有人过来了,云红旗扑到铁门上往外喊,咣当咣当的撞门。
章秘赶紧快步走过去:“云红旗撒?”
“是我。我要出切。”
“你先莫慌,你莫慌哈,不要撞,不要伤了自己,马上放你出来。”
这个时候的派出所规模都不大,拘留室也只有几间,相当简陋,就是个装着铁门的小屋子,屋里啥也没有。
不只是夏天啥也没有,冬天也是啥也没有,铁门是那种铁管焊制的栅栏门,上下透风。
屋子里什么也没有是为了防止被拘押的人利用物品伤害自己,这个到是没有什么说的,但是连个塑料凳子都没有这个还真是少见。
所长拿钥匙开门,章秘第一时间抓住云红旗的胳膊:“莫闹哈,你要听话,我们会保护你。莫要吵。打开。”
所长又把云红旗手上的铐子打开。
安保员把王荣贵推进了拘留室,咔一声关上门,从所长手里拿过锁头就给锁上了:“你先在这反省,等下再问你。要想清楚。”
所长眨巴眨巴眼睛,嘴动了动结果啥也没说。
啥也不敢说呀,情况都还没搞明白,也是省委办公厅的名字太压人了,他连问问的勇气都没有。
从他这到办公厅,得经过分局,市局,省厅,政法委五层,他一个小小副处是真扛不动。
徐熙霞脱下自己的外套给云红旗包上。她长的小小的一只,一米六出头,徐熙霞的外套穿到她身上都要能当袍子了。
她在东北也算是小鸟依人的类型,就是个子有点高,结果到了这边这么一比,不但高,还壮。她就感觉自己得有这丫头两个宽似的。
“真是的,抓人就抓人,连个衣服也不给,太过分了。”徐熙霞瞪了所长一眼。
她作为女人太共鸣了这事儿。不管谁对谁错,人家是个小姑娘,身上的衣服都扯烂了,怎么也得给件衣服裹一下吧?
再说就看这身上衣服扯的这个样子,这特么还看不出来是怎么回事儿?
他们就是故意的。
“进屋。”张铁军说:“给她倒杯热水缓缓,把事情说一下。”
“这边这边。”所长连忙比划着带几个人往一边走。
他是看出来了,这些人就是来给这个云红旗站台的,别的先不管,先伺着吧,反正都惹不起。
边上另一间办公室门口一个警察给了所长一个眼神儿,所长心里安稳了一点儿。通知分局了,有人来扛了。
给云红旗弄了杯热水让她慢慢喝,徐熙霞帮她把头发拢了拢:“不怕了哈,慢慢喝,咱们慢慢说,我帮你。”
“你是哪个?”云红旗从徐熙霞身上感觉到了浓浓的善意,心里安稳了下来。
“这个等会儿再说,你先说说今天这是怎么回事儿。”
徐熙霞再问了,张铁军就没吱声,站在一边听着。他不吱声也不坐,章秘也不敢吱声不敢坐,所长那边就更不敢了。
主要是前面那个大哥讲云红旗家里的事情的时候,徐熙霞也听了个大概,也能猜出来是个怎么回事儿,就慢慢的引导着云红旗说话。
张铁军指了指,让一个安保员过来记录。
四川的妹子性格上特别独立,嘴皮子一般都相当厉害,心里一稳就不乱了,云红旗把事情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我家里实在是没得法子,活不起老,我就想找王厂长问一问,凭啥子我家三口都要下岗,我爸爸是有功劳的人。
这些不说,我爸爸治病都治不起,他是职业病,厂子该管豆嘛,现在还欠着药费,欠着邻居的钱。
我豆是想让她可怜可怜,要份工作而已。结果他张口就骂,举手就打,还要强迫我,我不干就打我。
我当时懵都懵老,就是乱抓,就想快点逃出来。我没想打他。”
“这些情况你问过了吗?”张铁军问所长。
“还,还还没来得及。”所长心里当然清楚是怎么回事儿,但是王荣贵是他得罪不起的。
这个时候他当然是不能这么说,也就只能说时间上没来得及了。
“你这个所长不合格,还是不要做了吧。”张铁军抬手在所长的肩章上点了点头:“下去当个民警,或者管管户籍,那个不用担责任。”
所长嘴动了动,啥也没说出来,看了章秘一眼。
这个他到不是那么慌,感觉就算撤自己的职也不是这个年轻人一句话的事儿,就算是办公厅的也不可能,他们又管到。
就算局里要撤他那也还得问问分局的意见呢,这是程序。
“我知道你们基层工作不容易,”
张铁军说:“也理解这种为难,但是你连最基本的东西都做不到,或者说就没做,太让我失望了。你不配。”
张铁军这话当然不是随便说的,更不是不讲道理,这个所长是肯定扛不过王荣贵的,他们局长都不行。
如果他们不出现,云红旗被判是板上钉钉的事儿。
但是,做为一个所长,起码的道德和良知还是要有的,你无法抗拒,但是你可以在权限之内给一点保护,哪怕就是给件衣服让她舒服一点儿。
张铁军并不期望所有人都成为斗士,但起码底子里不能同流合污。
云红旗的询问记录做完了,张铁军拿过来看了看,递给云红旗:“你看一看,如果没有疏漏的话,你签个字。”
云红旗怯生生的看了看张铁军,徐熙霞已经拿过记录放到她面前:“他是好人,来帮你的,你胆子大一点儿。”
看了一遍,云红旗点了点头,安保员拿过印泥来,让她签字印指模,然后交给张铁军签字。
他们不是这个所里的人,在这里没有询问审讯的权力,需要张铁军签字确认了才行。
“报告,吕厅长到了。”
“让他进来。”张铁军往门口看过去。
吕厅长是个胖乎乎的中年人,个子不高,戴着副金丝眼镜,头发相当茂密。
他没穿警服,穿着件黑色的西装,扎着红白相间格子的领带。
“报告,吕越报到。”一进门,吕厅长打了个立正。他没穿制服不能敬礼,就微微鞠了个躬,行注目礼。
张铁军看了看他,点了点头,笑了笑:“正好,这事儿就交给你们吧,我等着看结果。”
“是,保证完成任务。”吕厅长笑了笑:“张部,孙厅长也过来了。”
“进来吧,还不好意思?”
安全厅孙厅长笑着走进来,给张铁军敬了个礼:“张部好。”
张铁军看了看时间:“谢书记应该马上到了,咱们等一下吧。这件事虽然不大,但是相当恶劣,事情交给吕厅你。
孙厅,你这边调几个人手查一查红旗厂,查一查王荣贵这个人,我要知道整个改制过程中他们都干了些什么。”
“是。”孙厅接下任务。
所长在一边都懵逼了,本来这事儿他没啥责任或者说责任不大,但是心里那叫一个万马奔腾啊,汗刷刷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