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道同的耿直,他这样公然质疑朱允炆徇私,完全不计后果。先前已经惹恼了朱元璋,现在又喷朱允炆,道大人这是在找死啊。
朱允炆也是一滞,他可从没有这样的想法。看着道同视死如归的眼神,朱允炆明白了,这家伙还真是不留后路啊。
道同当众质疑自己徇私,不管自己是否真的有此想法,都绝不可能救得了朱松虎父子。因为一旦他们活着,百姓就会议论,甚至背地里骂自己。作为大明的继承者,丧失民心意味着什么,朱允炆自然知道。
“呵呵,道同啊道同,孤还真是服你。放心吧,孤绝不徇私。只不过孤要按我宫内皇家之人犯法处置,当街处死,以还凤阳百姓一个公道。”朱允炆道。
道同想了想,发现还真如朱允炆所言,朱松虎父子是皇家人,又无官职爵位,自然就无需再以朝廷律令来处理。
“殿下圣明,臣遵旨。”道同磕头行礼道。
“皇上,殿下,臣这就去刊发告示。”道同请辞道。
朱元璋看着道同,仍然气的不行,说道:“赶紧滚吧,咱看着你都烦。”
道同这次没有反驳,而是行礼后离开。朱元璋看着他的清瘦背影,心中暗自点头。
“这个人可用,磨练上几年可助你。”朱元璋小声对朱允炆说道。
“咦,皇爷爷您不生气了?”朱允炆小声问道。
“哼,咋不气,他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不过生气归生气,这样的人才忠心,可堪大任,书上不是也说嘛‘忠言逆耳’。那些天天哄着你,拍马屁的才不是好东西。”朱元璋道。
道同办事效率就是高,告示随后就发出了,次日处斩朱孝忠、朱松虎。凤阳百姓这些天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他们生怕官府雷声大、雨点小,就跟前些年一样,到时候再放出来,遭殃的可就是自己了。
此时的朱孝忠父子全然不知他俩明日就要上路了,因为毕竟是朱家人,加之道同又甚为正直,所以尽管身陷囹圄,但没有遭受刑讯。
这样的‘优待’使得二人仍然以为自己不久就可以出去,朱松虎甚至还在幻想着出去祸害某家女子。
“吃饭了!”狱卒端着一桌饭菜,甚为丰盛,打开牢门放在地上,出奇的竟然还有一壶老酒。
“哟,今日不错,还有酒,哈哈。唉,我说啥时候放我们出去。”朱孝忠趾高气昂的问狱卒,丝毫没有担心。
狱卒本不想搭理他,不过想到告示已发,将死之人也是悲哀,于是便说道:“吃好喝好,明日就会出去。”
“哦?哈哈,我就说嘛,自己人也就是做做样子,你重八伯怎么可能会杀咱们呢。”朱孝忠笑道。
“自己人还把我关在这儿,我都快受不了了,不行,等出去了我定要那对贱人好看,要不是他俩,我也不会受这份罪。”朱松虎咬着牙恶狠狠的说道。
“这不是当皇帝嘛,总得给百姓要做做样子,要不然怎么治理天下。”朱孝忠解释道。
“哼,连几个刁民都处理不了,还让自家人受这份罪,皇帝要是当到这个份儿上,还真不如不当。”朱松虎埋怨道。
“虎儿,又乱说话。这种话以后可不能再当着外人面胡说,万一被你重八伯听到,不高兴了有你小子好受的。”朱孝忠道。
“知道了,你把你个鸡屁股留给我。”朱松虎上前夺过他爹手中刚撕下的鸡屁股,也吃了起来。
他们完全忽视了站在牢门外的狱卒,要是注意看,就能发现狱卒在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俩,无奈的摇了摇头,不再理会二人的胡言乱语,径直离去。
次日,凤阳街菜市场,一处台子上摆着桌椅,桌上放着令牌。在桌子下方不远,刽子手绑着红头巾、抱着大刀而立。
台子下方围满了凤阳百姓,四周的一些树上也趴着孩童,就跟树上结满了‘孩子’似的。无论大人小孩、男女老幼,他们都在等待,等着目睹‘小太岁’被砍头。
时间差不多时,李景隆走上台子,坐在主位上,今日他是监斩官。
为什么是李景隆而不是道同等官员呢,答案前面咱们就说过,这是朱家内部的出站,自然不能让朝廷官员插手。
李景隆随时公爵,也有官职。不过他最重要的一个身份是朱元璋外甥的儿子,算是皇亲国戚,自然身份符合。
李景隆发令,朱家父子被带了上来。这一刻他俩才知道昨晚那名狱卒说的‘明日就能出去’是什么意思,也明白了那顿饭为何有酒,可不就是断头饭吗。
朱孝忠浑浑噩噩,到现在他都没想明白为何朱元璋要杀他,难道是血缘关系有些远了?可是也没出五服啊。
朱松虎的表现最是扎眼,他完全没有了先前的嚣张跋扈,像一滩烂泥一样被差役架着,裤子已经湿了,嘴里还不断的哭泣道:“求求你放过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李景隆不拖沓,在二人被带上来后就验明正身,发令处斩。
很不幸,朱松虎是第一个挨刀的。当刽子手举刀砍下的时候,他仍然在哭,脑袋滚落到台下,哭泣的表情似乎在为先前所犯下的罪行赎罪。
而朱孝忠在目睹儿子被砍头后,清醒了过来,情绪彻底爆发。
“朱重八,你个没良心的,连自己人都杀,将来到了地下,先人们不会放过你的!”朱孝忠的怒骂随着刽子手大刀落下戛然而止。
现场陷入短暂的一片寂静,片刻后却爆发出欢呼声、哭泣声、叫好声,凤阳百姓等这一刻已经很久了。
嘈杂过后是一声声“皇上万岁!皇上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