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昀站在雪地上,望着乌沉沉的天,神色似有焦虑。
李友把饭食端了来,赵昀接过大饼和稀粥,三两口吃进肚里,把空碗递给侍卫,吩咐道:“通知当地官府,让他们在下一个扎营点备好干柴。
晚上让每个营帐里烧一个火盆,寒气太重了!”
“是!”
李友道:“将军,还是按原定的地点扎营吗?
雪没有停的迹象,若越下越大,恐会拖慢行军进程!”
赵昀脸色沉沉若水:“按原计划,继续加快行军速度,天黑之前一定要赶到扎营点。
雪若下一夜,明日路就更难走了,老百姓可等不起!”
“是!”侍卫领命而去。
赵昀趁休整时间慰问了两个营的将士,将士见将军浑身是雪,军靴尽湿,不顾休息,就赶来问他们冷不冷,累不累,心里无不欢欣鼓舞,齐声道:“属下不冷!属下不累!”
整齐洪亮的声音传出老远,后面的将士也纷纷高声回应,一时间士气大涨,大军很快就精神抖擞的往前行驶起来。
白苏打开窗往外望去,雪还是不紧不慢的下着,天地一片银装素裹,四处白茫茫的。
她头往外探了探,外面的亲兵已分不清谁是谁了,寒风裹挟着雪片朝她扑来,白苏冷的打了个哆嗦,赶紧把窗户关上。
秋月催促道:“主子,您躺里边榻上歇息一会儿吧!
不然,晚上又浑身酸痛的睡不着了。”
“嗯嗯!”
连日急行军的辛苦,实在不是盖的,再加上每晚在中军大帐扯着嗓子,连续讲大半个时辰,一到晚上,白苏就累的每根骨头都泛着酸痛。
若没有这辆马车,真不知道要多受多少罪。
秋月按揉的舒服,白苏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醒来就琢磨瘟疫的事。
切断传染源,就得把病人尸体焚烧,这一定会遇到很大的阻力,讲道理只怕讲不通,强制执行恐怕得跟逝者家属起冲突。
怎么才能说服他们自愿配合呢!
白苏想了半天,除了宣传尸体二次传播的危害,也想不出好法子,实在不行,那只有硬来,百姓骂就骂吧!
后半晌的时候,白苏让周平把林澈他们都喊了来,秦慎早冷的吃不住劲儿了,进了马车一个劲儿道谢,“师父,后面的马车又颠又冷,顶着被子也不行,若不是师兄拦着,弟子早厚着脸皮过来了!”
白苏看着冻得像鹌鹑一样的几人,道:“以后冷就过来,我歇半个时辰就行。
桌案上是我拟的药方,你们先暖和暖和,一会儿给个意见。”
林澈拿出他和秦慎拟的几个方子,双手递给白苏,又从桌案上拿过白苏拟的,很快师徒几人就探讨起来。
大军终于在傍晚前走到扎营点,林澈捐的腊肉却遭到了拒绝,福来回禀道:“伙房的人说,谢谢公子的好意,但将军有令,不许接受捐赠。
还说他们还有数车肉没有动用,够将士们吃的了。”
林澈:“啊?又不要,将军咋就不接受咱的好意呢!”
福来劝道:“算了公子,军营有军营的规矩,咱们还是自己留着吧!
主子和您的身子比什么都重要!”
秦慎赞同的点头。
晚饭前,白苏让福来和秋月备了些菜,给十几个伙计送去一些,让林澈他们给中军大帐送了一些。
常青他们正围在一起烤火,看到林澈等人端着盘子进来,忙起身接过来放到正中的桌案上,一边道谢一边热情的招呼他们坐。
大冷的天气,又是劳累过后,众人看着摆满桌案的菜,一下子都精神起来,眼珠子错也不错的盯着看,那模样,若不是赵昀在,就要下手尝了。
王绍瞅着垂涎欲滴的腊肠片,赞道:“这就是先生做的腊肠吧?听李友念叨了多少遍了!
看着真是不错,今儿晚上大家有口福了!”
林澈笑道:“是,师父给众位将军说了多少次了,备着你们的呢,让你们随便取。
你们都仁义的不行,连一个去拿的都没有。
师父说了,你们不取,以后每天让我给大伙送来,好歹算给大伙添个菜!
还有这腌菜,也是师父教的法子做的,看着普通,却又脆又入味,很是下饭。”
王展搓着手,大眼珠子瞅着盘子里的菜,嘿嘿笑道:“怎么办?还没开饭呢,我现在就开始流口水了!”
众人哄堂大笑。
赵昀脸上也露出笑意,微笑道:“瞅你那馋样儿!想吃就先尝尝吧!”
王展咽了口口水笑道:“属下就是说说,将军和众位哥哥还没动筷子,哪有我先吃的道理。”
常青笑道:“还行,总算还剩点理智!”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朱信笑道:“先生定是看我们冒雪行军,以为我们辛苦。
其实,下雪没什么的,比下雨好走多了,身上只是潮一点,都没湿透。”
林澈看他们离火盆近的,身上的潮衣服被火烤的呼呼往外冒着热气,这还叫没什么?
一人道:“是,比雨天行军强多了!
叫我说,老天爷还是阴几天天好,别让雪融化了。
林公子不知道,现在土正冻着,雪一化地也不往下渗水,路上泥泞的跟烂酱一样,脚拔都拔不出来,那才是真难走。”
林澈笑道:“我见过那样的路,是难走!
这老天爷也是,好歹晚下几日,等到了徽州再下也不迟啊,这样的天行军,让人多受罪啊!”
常青笑道:“老天爷哪会听咱的啊!
就算到了徽州,马上就得打仗,其实什么时候下都一样,打仗就得什么天气也经历。
这都不算事!”
可不是,自己到了徽州就不受颠簸之苦了,他们可是要平定叛军的,只怕比现在更辛苦十分。
林澈和众人说笑了几句,就告辞出了大帐。
身后的营帐内喧闹声,欢笑声不断响起,好似一天的疲累真不算什么事。
晚饭后,白苏授课的时候,赵昀第一次没在场,等到讲完的时候,他才踩着点回来,往帐外走的太医纷纷给他让道。
白苏见他的头发上湿哒哒的,身上还有没拍干净的雪片,奇道:“将军晚上又出门了?”
“没有!”赵昀解下身上的披风递给李友,走到白苏跟前的火盆前,笑道:“我到各营看了看,剩了四百里路了,不管路好不好走,我都想按原计划到达徽州。
还有十几天就过年了,争取年前打两场漂亮仗,让百姓安心过年,若能一举平定叛军就更好了。”
白苏放下手中的茶杯,笑道:“将军好自信,到徽州还得四五天,就算大军不休整,离过年也没几天了。
叛军占了好四个郡县,十几万人呢!这仗有那么好打吗?”
赵昀从怀里拿出一封信递给白苏,“你看看,这是今日收到徽州的信报,说叛军七日前占领了鹿郡,已经占领了五个郡县。
不过王绍的计策也有了效果,已经有叛军畏惧,开始偷逃了。”
白苏看完惊讶道:“你们传的也太夸张了吧!
说你是战无不胜的战神还多少擦点边,把三万将士传成三十万,就太离谱了吧!
还有啊!不是说我是神仙入梦所授的医术吗?
我治眼疾用的可是正而八经的医术,怎么这上边传的,我治病跟施仙法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