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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明佑打开手机,再一次确认了时间。

九点四十七分。

为什么伯爵没有出现?

自从他们订下契约,伯爵从来不会延误,他对时间地掌控非常精准。

他消失了吗?

是因为找到了新的宿主,所以离开了自己?

一瞬间,楚明佑心跳如鼓,突如其来的恐慌包围了他。

“你不是读了心理学的博士么?”楚遥开口问道,“假如你的患者向你表述了这些问题,你认为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他呆呆地看向楚遥,好几次想要开口,又把话咽了下去。

如果有一个患者,描述自己感觉身体被另一个人占据,两人可以沟通,但不共享记忆,很有可能是多重人格的症状,又称解离型人格障碍。

“伯爵……是我自己?”楚明佑喃喃自语。

怎么可能,他一直厌恨又羡慕的人,是他自己?

“不对,不对……”他抱住自己的脑袋,“他是邪祟,他会的那些东西,根本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他还带着我去了楚家,把监控录像调出来给我看,所以我才知道……”

楚明佑忽然感觉胸口一震,像是有人将他积郁已久的一口浊气拍了出来。

他低头一看,自己的身上被贴上了一张黄色的纸张,上面还画着一些他看不懂的纹样。

“你先冷静一下,好好想想发生过的事。”楚遥边说着,边开始在地上贴符。

可楚明佑却感觉自己的头脑清明了起来,一些陌生又熟悉的记忆渐渐浮现。

他看到自己对着镜子自言自语,脸上的表情不断切换,一会儿绝望,一会儿癫狂。

楚家别墅卖出去的那天,大哥通知他回家来收拾东西,他看到洗衣机里掺杂了艾草汁,而他发现那段监控,也是因为发现家里的wIFI多了几个连接设备,一时好奇,才去查看了楚家的监控录像。

从来没有另一个灵魂的存在,只有他自己。

因为无法承受幼年的心理创伤和对妹妹的负罪感,他分裂出了和自己完全相反的人格,然后做了许多他以前不敢想、不敢做的事。

既然如此,为什么消失的是伯爵呢?

他才是最该消失的人吧。

“怎么样,你搞清楚了吗?”楚遥站起身子,拍了拍手,对自己布下的法阵很满意。

地下的煞气过多,引发了楚明佑的负面情绪,不过这会儿应该是恢复正常了吧?

楚明佑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像是一条被抽走灵魂的咸鱼一样。

嘶,看来还是有点儿难办。

楚遥将他从地上拽了起来,问道:“正事要紧,你要是还有想不开的,就找你认识的心理医生聊会儿天。我先问你,你家有没有什么地方可能通往地下室?”

他沉吟了一会儿,苦笑着说道:“抱歉,我是个废物。”

忽然,大脑里一道灵光闪过,他快步走到门口,拿起剪刀,划破了快递的包装。

楚明佑之前一直想不通,伯爵放在家里的画作起码有几十幅,他都把画藏在了哪里?

现在想来,就在那个神秘的地下室!

而这幅画是他和伯爵唯一的联系,他有种预感,伯爵肯定知道自己会消失,所以故意留了一幅画给他。

他到底在地下室隐藏了什么样的秘密,以至于他每天都在为达成目的而忙碌着。

每个小时,每一分钟,不吃不睡,只为了作画。

楚明佑有些焦躁,奈何快递包裹得很严实,他又不敢伤到里面至关重要的画。

“去。”楚遥轻声命令道,符纸骤然变得比刀还要锋利,轻松地划开了塑料泡沫。

一张照片飘了出来,楚明佑难以置信,地下室的入口居然在厨房的橱柜里。

照片的背后,还有伯爵的留言,“不知道你那颗愚笨的脑袋有没有清醒过来,无所谓,我相信你不至于不会拧螺丝吧?”

“这是我留给‘她’的礼物,请确保在‘她’的生日(四十八天以后)时,以完整姿态献上。”

“没有机会见面了,代我祝她生日快乐。”

楚明佑用手机日历算了一下时间,惊愕地看向楚遥。

四十八天以后,五月末,正是楚遥的生日。

“你找到入口了?”楚遥被他看得毛骨悚然,于是便抽走了他手里的照片。

几秒后,她问道:“你家有十字螺丝刀吧?以及这个东西。”

她指向那幅画,继续说道:“我们是不是应该一起带下去?”

“为、为什么?”楚明佑感觉自己已经跟不上楚遥的思路了,画是她的生日礼物,为什么要带下去?

不知道是不是被他蠢到了,他看到楚遥的脸上明晃晃地写着“无语”两个大字。

但她依旧耐心地解释道:“如果不需要把画带下去,你的另个人格就不会给你留钥匙了,明白吗?”

“有道理喔。”楚明佑将画抽了出来,“但是画的大小,会……”

等一下,这不就是他当初倾家荡产拍卖得来的那副朝隐的大作——《汉宫春夜图》吗?

他拿着这幅《汉宫春夜图》去换了风水师的八卦镜,遭到楚遥拒绝后,又将八卦镜转手卖了出去。

最后这幅画又回到了他的手里。

“嗯?”楚遥同样有些惊讶,居然是她自己的画。

不过,好在没有裱框,她将画轴利落地卷了起来,这样,就可以通过橱柜的入口了。

“你……”楚明佑心痛不已,她知不知道自己手里拿着的是谁的画啊?

别人平时参观都得隔着一层玻璃,哪有人敢不戴手套,直接上手去摸朝隐的画作?

真是暴殄天物!

卸下橱柜的两块地板,一个深不见底的入口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楚明用手电筒照了照,似乎是一段很长的阶梯。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纵使他再害怕,此时也由不得他露怯了。

两人穿过狭窄逼仄的道路后,地下室里真正的房间反而是亮着的。

墙上挂满了百余幅画作,有大有小,每幅画上都有一抹鲜红的痕迹,或深或浅,即将拼成一个诡异的花纹。

正中的位置什么都没有,白得刺眼,它一直在等待着最后一点红色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