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晏礼从警局出来已经是晚上八点的事了。
东城下过一场雨并没让人感觉到凉爽,而是愈发沉闷,让人透不过气的压抑。
“抱歉啊,时总,这边同事效率太低了,耽误您的时间了。”局长亲自把时家两尊大佛送了出来。
“无碍。”时晏礼因为心里一直担心着家里的娇妻所以审讯过程都心不在焉,现在走到门口了也没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心里难免有些失落,但更多是担心:“凌苏禾?”
两人多年的交情,甚至不需要问,凌苏禾就知道他在问什么:“嫂子先回去了。”
凌苏禾说这话时,眼神有意无意地落在了身边一言不发始终沉着脸的时如妍身上,那巴掌的事,时晏礼还不知道呢...
“先回去了?”时晏礼微微皱眉,这天气一直在下雨,她今天带雨伞了?不会淋雨了吧?
还是的赶紧回去,不然她在家害怕。
就在凌苏禾思索着如何把这件事委婉点告诉时晏礼才能降低两姐弟之间的大战战斗力,何汐宁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巴了,她悄然地走到了时晏礼的身后,踮起脚靠近他的耳边:“舅舅!”
这一嗓子差点没把时晏礼送走,他不耐地啧了一声,伸手揉了揉耳朵才问道:“喊魂?”
“有什么就说。”
意识到女儿想说什么,一直沉默的时如妍板着脸,打断道:“何汐宁别烦舅舅!晏礼今晚回时家吧。”
“还回什么时家啊!姜晚笙一个人在家呢!”何汐宁一向反骨,虽然对自家妈妈有些畏惧,但她还是要说出来:“舅舅!小舅妈被打了。”
闻言,在场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时晏礼眉眼间泛起几分冷意,语气阴翳地重复道:“被打了?”
凌苏禾真是第一次见有人把自己的妈妈卖的那么快的,大义灭亲大抵如此了,他赶紧解释道:“如妍姐也不是故意的,就是心急了。”
其实时如妍也很后悔那一巴掌,但是听闻了这些事,她倒是开始思索,这个小姑娘当年到底有没有被....
身边的人见气氛不对都纷纷找理由先行离开了,门口一下就只剩时如妍时晏礼何汐宁还有凌苏禾,都是自己人。
被自己弟弟严肃的眼神盯得发慌,时如妍心底忐忑不安,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道:“时晏礼,我从接了电话就一直因为你的事忙到现在,你现在这要瞪着我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要打她?”时晏礼语气沉的可怕,像要随时要发飙。
自己平时连一点重物都不舍得让她提。
小姑娘细皮嫩肉的根本经不起折腾,更别说一巴掌了,光想想,时晏礼觉得自己这颗心都被撕的稀碎了。
“何汐宁你上车等我!”时如妍心里也窝着一股火,这次她没有生气,而是很克制着语气地命令道:“立刻!”
“我...”何汐宁还想说点什么,时晏礼已经对她说道:“去吧,宁宁,大人说话。”
“好吧。”何汐宁背着书包,一步三回头,回到车上之后还是扒着车窗,睁大眼睛想要看清楚外面的情形。
就算听不到他们说话,但那架势,真是狗路过都害怕地想要绕道走。
事实也是如此。
时如妍深呼吸了好几次才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她抬头看着眼前高自己一截的弟弟,厉声问道:“时晏礼你也二十八了,这件事不是你做的,你顶什么?”
“如果不是时家有势力在,你知道你顶下来的后果是什么吗?你有没有考虑过妈妈,奶奶,我们?”
时如妍骂的没错,如果时家没有这样的势力,换做是普通人,那一定会被治罪。
时晏礼从不做没把握的事,在现场的那五分钟他就想好了要如何做:“所以呢?我让姜晚笙被抓进去审讯吗?”
“不然呢?一人做事一人当啊!”时如妍吵得上头,直接嚷嚷道:“姜家就是一趟浑水!没一个省油的灯!当时就不应该答应这门亲事!”
“什么狗屁道德!什么仁义!”
时如妍越骂越上头,丝毫没注意到眼前的男人脸色已经黑得乌云密布,他眉头皱的更加厉害,直呼大名地打断道:“时如妍,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
全名?
“什么?”时如妍明显怔楞了一瞬,不敢置信地望着他,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有没有听错:“时晏礼,你现在因为姜晚笙和我吵架就算了,你还直呼大名?”
时晏礼自知自己情绪已经到了极点,在说下去就会在公共场合发生更大的争执,避免让别人看到拿这件事做文章,时晏礼沉默地转过身去,他抬起指尖轻轻揉了揉太阳穴,语气不像刚才那样的冰冷:“你先带着何汐宁回去吧,我要回瑰园居陪着她,这件事我明天回去再说。”
但语气也好不到哪去,时如妍知分寸也点点头应了下来,丢了一句“好自为之”就转身要离开。
只是在她脚步迈出第一步时,身后的男人再次说了话,他语速极慢,却掷地有声:“我不管姜晚笙以前怎么样,但她现在是我时晏礼的太太,那我时晏礼就应当护着她。”
“就算以命相护,也在所不辞。”
见门口的车开走了,凌苏禾才从旁边走过来,递了一支烟:“散散火,你姐也是着急了。”
“我知道。”时晏礼确实需要一支烟散散心中的郁闷,只是指尖在触碰到烟支的那一瞬,脑海里又浮现出家里娇娇因为他抽烟而对他娇嗔的模样。
“不了,等会儿她闻到我身上有烟味又该不开心了。”时晏礼眉眼间的阴霾渐渐淡去,甚至浮上了星星点点的笑意,细看,满是宠溺。
“师傅!”小谢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两人同时望去,小谢跑了出来,手里抱着一份文件:“时总。”
“刚才谢谢。”时晏礼点了点头。
“不客气。”小谢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其实他也没帮什么忙,这句谢谢实在担不起了。
“你们先忙吧,我先回去了。”时晏礼抬手看了一眼腕表的时间,他无心停留,一心挂着家里的小姑娘。
只是大门还没走出,他想到了什么,停顿脚步,叫停了往局里走的两人:“小谢。”
“啊?”小谢眨眨眼:“时总,还有什么事?”
“没什么大事。”时晏礼单手插兜,伫立在原地,话梗在喉间变得艰难:“就是...想问问你。”
“我太太那晚是不是很害怕?”
“是不是...哭鼻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