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里的人少了,本该冷冷清清的氛围却因为这对小情侣添了几分和风暖意。
许是近年底,明月无缺,高照天际。
江清坐在摇椅上,大腿上铺着一条毛毯,六百仰躺在毛毯上任她温柔的抚摸,女主人和男主人正坐在烧烤炉旁边烤串串。
准确来说,是时晏礼烤,姜晚笙吃。
这些事无巨细的照顾,江清都看在眼里,自从女儿和女婿走了之后,外孙女被寄养在她小姨家开始就性格大变,后来又被姜家人接了回去,虽然每次视频,见面,她都表现的一副很开心的样子。
但这小孩,是江清看着长大的,她开不开心,她还不明白?
可这次回来不一样,她好像一夜之间回到了往日里被捧在手心宠爱的明珠,自信,张扬。
挺好的。
想着想着,江清的眼眶莫名红了。
炉上的热狗好了,时晏礼一串递给了旁边的馋虫,一串递给了躺在摇椅上的长辈,目光触及到她眸中的晶莹,愣了一下:“外婆,这串不加辣。”
他选择忽略,而江清也回了神,在晚辈面前失了态,她不好意思地挪开了视线:“好。谢谢你小时。”
瞧了一眼在一旁吃的小脸都油乎乎的外孙女,宠溺一笑:“对了,笙笙,你的实习工作找好了吗?是跟着导师干还是自己找心理治疗室?”
闻言,时晏礼眸光一暗,没说话,只是自顾自地注意着炉上的烤串,可心里却清楚了一件事,姜晚笙转专业这件事,连她最亲的外婆都没告诉。
再想到自己只回来了三个月,却妄想突破她的内心防御。
时宴礼生平第一次以不自量力这个成语来形容自己。
没想到外婆会提这件事,姜晚笙一向不爱撒谎,特别是在时晏礼面前,她咬下串上的最后一口肉,才柔声细语地应道:“还没想好呢,不过...心里也有一些答案了。”
这个外孙女在学业上从来不会让自己担心,江清也不再多过问,只是想到了什么,掀开了身上的毛毯,兴致冲冲地朝屋内走去:“等会儿哈!”
姜晚笙伸长脖子,疑惑地问道:“外婆你要拿什么东西?”
“好东西!”
所谓好东西就是一本相册,里面都是姜晚笙小时候到长大的照片,姜氏夫妇只有这一个宝贝女儿,尤为宠爱,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
对于姜晚笙的每一次成长,家里人都特别重视。
看到粉色老旧而精美的包装,姜晚笙的记忆被敲响,她赶紧直起身来走过去搂着外婆的脖子,尾音拖长似撒娇般地说道:“不可以的!不能这样!不能给他看!”
江清无奈地睨了挂在身上的树袋熊,拍了拍她手背:“小时又不是外人!你都删除人家了,你给人家看几张你小时候的照片怎么了?”
提到伤心事,时晏礼赶紧配合地点点头,满脸无辜地说道:“没事,不看也行,什么时候姩姩觉得我有资格踏进这扇门了,再看也不迟的。”
姜晚笙:“.....”
你小子要是出道,沈允儿都抢不过你风头!
“行吧,看吧!”姜晚笙悻悻地放下手,坐到了板凳上抱起了六百,不再阻拦。
她确实不好意思让她看,因为小时候的她并不好看,家里才取了这个乳名——姩姩。
意为美人。
时晏礼将烤好的肉串放在了盘子上,抽过纸巾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指尖的油渍,才将板凳挪到了长辈的身边。
相册翻开首页,引入眼帘的第一张照片是姜晚笙出生时候的小脚丫,第二张是刚睁开眼睛,第三张是会笑....
每张相册旁边还有姜晚笙外公的字迹记录,行云流水,笔酣墨饱,铿锵有力。
照片里的小肉球白白嫩嫩,只是五官尚未张开,只是那双眼睛圆溜溜得像黑葡萄一般澄亮。
等到她会爬会走路,拍照时又总爱做鬼脸。
这才留下了许多“黑历史”,只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时晏礼竟拿出手机对着相册里的每一张都拍摄下来。
江清是真的看出他对外孙女的喜爱,还和他说起小时候的事:“姩姩小时候特别皮,有仇必报,从不隔夜,是这个小巷子的小霸王!”
“是吗?”时晏礼唇边漾着淡淡的笑容,说话时眼神有意无意地落在旁边只顾着吃肉串来掩饰自己尴尬的小娇妻。
“很可爱。”
江清捏了捏外孙女的脸蛋:“是啊,小时候就很皮,有一次调皮跑出去玩最后找不到回家的路了,还是一位小男孩送回来的,然后就一直和我们说要嫁给人家。”
“哎!别说了!”姜晚笙作势捂住外婆的嘴巴,转头对着男人讪讪地笑道:“童言无忌,不可当真。”
“挺好的,六岁就为自己的人身大事规划好了。”时晏礼不紧不慢地挑了挑眉梢,似笑非笑地总结:“觉悟很高啊姜姩姩。”
姜晚笙扯了扯嘴角不敢接话,赶紧翻开下一页,跳过这一茬,时晏礼自然也不会和六岁的姜晚笙计较,但架不住他有事没事就爱拿出来提一提。
无非是问她:“没嫁给六岁时候想嫁的人,不后悔吧??不遗憾吧??”
姜晚笙沉默是金。
今晚的烧烤结束后, 时晏礼并没继续留在民宿居住,原因是身份不合适了,但是见面礼已经早就买好了堆在了车尾箱。
既是珠宝又是茶具整套,看起来就价格不菲。
江清被这诚意惊得不行,只是任她怎么劝,时晏礼都执意要去外面住,不合规矩,江清便丢了一句话:“下次来之前直接和外婆说,给你做好吃的。”
这一晚,彻底收买了人心。
时晏礼的民宿就在巷子口外面,步行十分钟就到。
冬日凛凛,晚风拂面,正是散步的好时节。
洱海镇有一座明月桥,桥头与桥尾各伫立着两颗桂花树,桂花落了满地,也立于肩头。
姜晚笙的心情愉悦,这是她这段时间最放松的时刻,路上碰到邻居也会大大方方地打一个招呼,介绍道:“这是我男朋友。”
牵着她手不放的男人身高颀长,面容清冷,气质卓然,笔挺的西装外套外套着一件深灰色的毛呢大衣,姿态从容地望向大家投来好奇的目光。
好像瘦了,姜晚笙心里涌上一丝内疚,她拉着他停下了向前走的步伐:“累不累?”
时晏礼回头便撞进那双含春水的美眸中,他靠在了桥边,伸手楼过妻子的腰:“不累。”
“很开心能陪你回外婆家,走走你成长的路。”
他好像总是这样,能在悄无声息当中把自己安抚好,再来拥抱她。
姜晚笙伸出指尖,轻轻勾勒他的宇眉,语气认真地说道:“抱歉,闹脾气了,我想我做了决定,也会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事。”
小姑娘语速不疾不徐,每一字眼都跳在了他的心坎,时晏礼将额头抵在她清瘦的肩膀,嗓音磁性带着淡淡的轻笑:“没关系。”
“我们来日方长。”
我时晏礼等得起。
时晏礼不想将重归于好的氛围弄得太过伤感,执起了落在桥边的桂花,轻轻地插进了她的发梢:“时太太真好看。”
姜晚笙把脸侧的碎发撩至耳后,坦然地望着他:“是吗?”
美人不自知,其一颦一笑皆能令人方寸大乱。
望着望着,时晏礼无声地笑了,微一抬头,唇畔碰到了她的下巴,散漫道:“倒是让我想起了一句话。”
“嗯?”温热的触感勾起了姜晚笙的某种身体反应。
她视线慌张地望了一眼周围,还好已经没有人了。
男人的手掌已经覆在她的后颈,将她压向自己,唇齿间轻啄又重吮,再开口时声音已经沙哑得不像话,又低又沉。
他说:“桂花留晚色,夜夜——可——笙——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