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落姝的话如同一记惊雷炸响了秦堂瑾的脑海。
须黎……她……摘心……给我了?
那她呢?
她要怎么办?
秦堂瑾感觉自己的脑海此刻一片混沌。
他忍不住收紧双臂,将怀中少女紧紧禁锢在手臂之间。
仿佛只要这样,他就可以将那颗心脏还给她。
为什么?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须黎她为什么要对他秦堂瑾做到这样的地步?
秦堂瑾的指甲不自觉地嵌入掌心,尽管周围热带的空气甚至是炎热,但他却依然感觉体内深处阵阵发冷。
秦堂瑾的诞生不被期待,小时候母亲诅咒他,父亲视他如无物,家族中人明面上对他恭恭敬敬,背地里鄙夷不屑。
他看不到真正意义上的正义存在人间。
那些人强大,只是因为他们掌握改变规则的权力。
他们口中的正义并非依仗规则,而是本身就为规则而生。那些强求的正义未曾改变世间规则的分毫。
深陷沼泽里的人在泥沼中仍呼救,掌管规则的人踩在泥沼岸边仍观望。
所以长大后,他将垂涎自己地位的人屠戮殆尽,让辱骂他的人永远闭嘴。
人们恨他、敬他、惧他,却无一人爱他。
过去的秦堂瑾不在乎。
他不在乎自己有没有爱。
爱不能让他堂堂正正地活在群狼环伺的家族,但金钱和权力可以。
期待不能拥有的东西很痛苦,那是是一种半清醒般的灼伤,是焦灼的灵魂,幻觉自己生活在未来。
秦堂瑾深知自己罪孽深重,黑暗深渊生长的人啊,不配得到神明的救赎和爱。
他的华丽外壳由温柔、绅士、博学儒雅组成,但他的内里却早已腐烂不堪。
就像一个包裹着红色糖壳的苹果一样,外表看起来再完美无瑕,但只有苹果自己知道,它的内心早就被蛆虫啃食,只剩下干枯破碎的骸骨。
秦堂瑾说谎话、杀人灭口就像呼吸一样自然。
他只是个烂人,一个众叛亲离冷血无情的烂人,他不值得她这么做。
他不值得……
纵然他肮脏不堪又龌龊至极,但圣洁高尚的神明依旧选择救赎他。
她用自己洁白的羽翼覆盖他布满伤痕的躯体,她用爱包裹他褴褛脏污的衣衫。
可是当一束光照进黑暗时,黑暗中的人只会自私的想方设法将这束光留下,而不是被光救赎。
秦堂瑾已经不需要拯救了,要被拯救的早就死了。
他要这束光和他共沉沦。
时间在平静无声的空间流逝着,久到秦堂瑾已经忘记电话是什么时候挂断的。
他抱着昏睡的须黎愣愣地坐在偌大的沙发上,直到晚霞橘红色的光芒透过客厅的落地窗洒在他的侧脸。
秦堂瑾机械地抬头望向那轮即将消逝在地平线的红日,久违的强烈的酸胀瞬间充斥眼眶。
湿漉漉的感觉从眼角滑过脸颊,最终落在手背上。
他怔了一下,用手抚上了那道痕迹。
这是眼泪吗?
上一次流泪是什么时候?
秦堂瑾不记得了。
可能是父母都还保持着表面的平和的时候,亦或是他出生的那天。
但这已经不重要了。
秦堂瑾俯身轻吻须黎的额头,细心地替她将凌乱的额发拢到耳后。
毕竟以后的每一天,他都会将其深深印刻在记忆的石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