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溯之上辈子睡觉极轻,有点动静就会被惊醒,胡思乱想了不知多久才进入梦乡,早上醒来,天光大亮。
她骨碌爬起来,揉揉眼睛。房间里只余她一人,四周也静悄悄的。
窗外还能听到很轻的说话声。
“霄霄你快多吃点啊,你还没有你溯之妹妹高呢。”
白溯之歪着一边屁股,慢慢的爬下床。
走到门口正好看到顾惜容和霄霄在吃饭。
恰好顾惜容剥开鸡蛋,把鸡蛋裹在馒头里,塞到霄霄的手里。
霄霄咬了一口,眼圈红红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
“小哭包,你怎么总哭啊?”
白溯之看到霄霄的眼泪浸满眼睛,忍不住就想欺负一番,她上去就把霄霄的脸蛋儿往两边抻了抻。
真软!手感真不错。
怪不得她爸也总爱捏她的脸。
“溯之,别欺负哥哥。”
顾惜容连忙制止,“今天开始你就自己吃饭吧。”
一碗鸡蛋羹出现在白溯之面前,香气扑鼻,上面还滴上了几滴滴香油。
“妈妈你也吃一点吧,我吃不完这些。”
她妈面前只有一碗玉米糊糊,玉米饼子和自家做的咸菜,别无他物。
她不明白为什么家里就不能吃好点儿呢?那么多小麦还要吃玉米饼子。
没分家之前也是这样子,家里明明有钱有粮就舍不得吃。
白溯之有疑问,也问出了口。
顾惜容略一思索,“粮食不够吃啊,不能吃了这一顿没下顿,过日子要细水长流。”
顾惜容并没有把白溯之当小孩子,“咱刚从县城回来那天,你听到大喇叭广播了吧!”
白溯之闭眼回忆,“交公粮?”
顾惜容点点头,“公粮包括农业税和统购粮,不过这十多年咱村没有遇到过国家向咱买粮食。”
梨花堡村民的认知里农业税就等同于交公粮,几十年了都是这样交。
一大家子三点就起来装袋子往拖拉机斗上扛,最后高出一大截,用麻绳拴好。
天没亮就出发,为的就是早早的去排队,交完完事。
徐洛秋两母女也跟车去了镇上。
顾惜容去老院儿帮完忙,回来眯会儿就起床做饭,直到现在七点钟才忙活完。
老院儿的粮食也分好了,白南风拉回他们这小院子,那些就是他们未来一年的吃食。
现在不敢胡吃海塞,村里人都是能省则省,老一辈儿都经历过饥荒,那时候可是连树皮草根都啃完了。
最后实在没得吃,土都被人啃秃噜一层。
当年顾道一总能整回吃的,她没吃过太饱,不过也没饿坏。
那会儿他们还在京城居住,和其他亲人相处也不算融洽。
“好了,不提那些苦日子,以后咱好好种地,种出高产的粮食,想吃啥就吃啥。”
白溯之知道,她妈妈企盼的,后世都实现了。
后世极少有人饿死,粮食品种很多,抗旱抗涝抗风......
应有尽有,未来是个好时代,而她白溯之,要加入好时代的开拓者之中。
顾惜容帮白溯之理理头发,“也不知道你爸那边轮到没?”
白南风骑摩托车跟在拖拉机后面,他们四点从梨花堡出发,到达镇上乡粮站大约四点半。
拖拉机已经排到另一条街上。
白卫国斜后方冲上来一辆拖拉机,想要插在老白家前面,白卫国半点不让,迅速排在队伍后面。
后面拖拉机见此情况,无奈之下,只能在老白家后面挪。
白卫国跳下拖拉机,冲到后面拖拉机,“你干啥?没看到我都要停下你还往里插?”
“白科长,原来是你啊!刚才对不住啦!”
后面拖拉机斗上下来一个矮胖的中年男人,直向白卫国作揖。
“是你啊,小王。”
白卫国有一搭没一搭和矮胖中年寒暄,毫不把人放在眼里。
徐洛秋和白珍珠从拖拉机上攀着绳子往下爬,白珍珠不经意间向白卫国方向扫去,脚刚挨着地就一趔趄。
那个人,好生眼熟!
这是她那个后妈的前夫吧?
前世三年后,他们匆匆打过照面。
她爸和她后妈的前夫还是老相识?
那现在她爸和后妈,有没有勾搭在一起?
上一辈子,她爸是九三年才把她后妈娶进门的。
她爸娶她后妈之后,几年间就爬到厂长的位置,她爸逢人就说她后妈是福星呢!
他们兄妹几人,亲妈卖了她堂妹姐妹俩,连带着他们也没脸。
这两天她反反复复发烧,落水前几天也一直做梦。
她的梦里的老白家,今后没有白溯之两姐妹,也没有二叔夫妻俩。
他们也没有和三叔分家,明明是三婶儿怂恿徐洛秋卖掉两个堂妹,用她俩换家里男孩子的前程。
两个堂妹很惨,她家,她堂妹亲爷爷家,更惨!只有三叔家活得很滋润。
他们这几家,在堂妹死后,被人疯狂打击报复,就连帮过两个堂妹的三哥也没逃脱。
最后她服刑年数到了,出来的当天,她也没逃过命运,幕后黑手出现在她眼前,是一个衣着得体,体态优雅的老太太。
很难想象,京城大堂爷爷家,都被这老太太解决了,这是有多大能量。
她倒在街头,也不知道最终是谁给她装殓火化。
再醒来她回到了小时候,二叔一家都还在。
她没有压制住上辈子的愤怒,对小堂妹出手,而她也得到惩罚,高烧不退。
发烧这几天,她梦到她们都是书里存在的人物,是配角,也是炮灰。
白珍珠摇摇头,不再瞎想,把身体靠在徐洛秋身上。
徐洛秋急忙叮嘱,“卫国,我先带珍珠去罗氏医馆,走前可别忘了去捎我们。”
白南风这时也骑摩托车到达目的地,“大哥,我送嫂子过去吧,罗氏医馆离这还挺远呢!”
白北城小声嘀咕,“假惺惺。”接收到白卫国和白南风的眼刀子,急忙缩着躲到拖拉机头。
白珍珠向那边扫了一眼,眼神晦暗不明。
白南风送徐洛秋母女进到罗氏医馆,出门不小心撞到一个美妇人。
女人烫着这个年代流行的小卷发,一身的确良连衣裙,手里牵着一对龙凤胎。
白南风头都没回,只甩下一句,“抱歉!”便扬长而去,只留下高大的宽厚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