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要出发的前几天，朱七牛正式的跟亲朋好友告别了一番，尤其着重去看望了宋先生。
为了这次告别，朱七牛可谓是穷尽心力，托人四下寻找，然后花高价买了一幅初唐四大家之一的褚遂良的墨宝。
宋先生收到后，高兴的咧嘴大笑，像个得到心爱玩具的娃娃。
而在临别之际，按照约定，朱七牛特意在下午时分进了趟宫，看望好朋友朱雄英。
朱七牛过来时，朱雄英已经久候多时了。
武英殿外的台阶之上，朱雄英让人在上面摆了个小矮桌，又放了两个蒲团在矮桌边上。
见朱七牛过来，朱雄英率先抬了抬手：“不用多礼了，直接过来坐吧。”
朱七牛笑了笑，在朱雄英对面坐下了。
朱雄英拍了拍巴掌，立刻有几个宫女太监端着酒菜过来了，很快就用一个个小碟子将桌子摆满了。
然后这些太监宫女便都退了下去，连同那些守护在四周的侍卫一起。
偌大的武英殿周围，朱七牛抬眼竟看不见第三个人了。
朱雄英给朱七牛倒了杯酒：“来，七牛，咱们碰一个。我特意把人都调到外面去了，咱们想说啥说啥，想做啥做啥，不用拘束。”
“好吧，看来你也想偶尔放纵一回。这才对嘛，年轻人就该有朝气，活泼好动，整天忙政务算怎么回事儿啊。”朱七牛笑道。
朱雄英笑了笑：“我也不想啊，可是父皇将江山交到了我的手里，我不努力怎么行呢？作为一个皇帝，活的短也就算了，活的还庸庸碌碌，那是我所接受不了的。”
“好吧，我理解你。”
朱雄英端起酒杯：“嗯，理解万岁。”
朱七牛跟朱雄英碰了下杯，二人一起一饮而尽。
指了指台阶后面的武英殿的高门槛，朱雄英问道：“还记得吗七牛，咱们小时候过这个门槛跟爬山似得。”
“是啊，这门槛我以前可没少爬，那时候咱们还小，个子矮嘛。”
“说起这个，我又想起一件往事。”
“什么往事？”
“那好像是你第二次入京吧，我太激动了，看见你就跑过去了，结果把你给撞倒了，搞得咱俩的头上都鼓了个包，疼的嗷嗷哭。”
“哈哈哈，这事儿我也记得，我还记得太上皇无意中碰了下你的额头，把你给弄哭了，他马上又碰了下我的，把我也给弄哭了，就为了逗你笑。”
“哈哈哈，对对对，是有这事儿，你记性还真好啊。”
“我还记得我晋升冠军侯的喜宴上，咱们一起拉风出场的事儿，不瞒你说，前段时间我在街上碰到两个模仿咱们当年的孩子，他们不仅模仿我们的衣服和武器，还模仿了我们的诗号。”
“嗯，这事儿我也听说过，我那个店里呀，就属咱们那两套装扮最卖钱了，每隔七天算账的时候，皇后她们数钱数得手软。”
“雄英你就知足吧，你现在属于是钱多的没地方花，我记得太上皇当皇帝时可没这么富裕，我第一次来京城时，他好几次都说要赏我一百两，结果等我回去时，算来算去他也总共只赏了一百两。”
“哈哈，皇爷爷最爱赖账了，就昨天，他跟信国公、长兴侯他们打麻将，他还愣是赖了人家七十六圆三分钱呢。”
“嗯……听到这个消息，我竟一点都不意外呢。”
“咦，你敢说皇爷爷的坏话，我待会儿就去告状去。”
“别，我可不想被他老人家训斥。”
“嘻嘻。”
“……。”
一对自幼一起长起来的好友就这样一边聊一边笑，就坐在武英殿门外的台阶上，门前是宽阔的地砖铺设的大场子，说有格调吧，其实没有格调，但他俩却都觉得挺有那个氛围的，就好像有的武侠小说里选择紫禁之巅举行剑客对决一样。
二人就仿佛有说不完的话似得，一句接着一句。
反倒是那壶酒，从下午喝到了黄昏，竟还是没喝完。
菜就更不用说了，早就凉透了。
两人却是丝毫未觉，依旧用小菜佐着回忆，用清酒就着笑容。
而距离他们上次这样开怀畅聊，那已经是建文八年的事儿了，距今整整四年。
二人都没有特意提及，但心里都是有数的。
之所以他们开始回忆过去，恨不得把一辈子的话都给说了，只因为朱七牛此去，三五年内怕是回不来了。
而朱雄英的寿命嘛，也就剩六七年了。
六七年减去三五年，可能只剩……一年。
这会儿不说，将来可真就没多少机会了。
就这样聊啊聊啊，两个娃儿愣是又从黄昏时分聊到了深夜。
朱七牛倒还好，寒暑不侵。
朱雄英却有些受不了了。
毕竟时节才春季，晚上还是很冷的。
于是朱七牛提议朱雄英回房休息。
朱雄英笑道：“好啊，咱们去春和宫住吧，就住在你第一次来京的最后一个晚上睡的那个房间。”
“就是咱俩第一次同床共枕的那个房间？”
“嗯啦。”
“可是……。”
“没事的，我又没有太子，春和宫早就空下来了，住住也无妨。”
“但我夜宿宫中毕竟不妥。”
“无妨，谁敢乱说话，我就规定他家以后再也不许夜晚留客了。”
“好吧。”
就这样，两个娃儿又把聊天场地换到了春和宫的偏房。
太监自感不妥，于是来到了朱元璋处。
太上皇朱元璋得知消息，锤了锤有些佝偻的背，感慨道：“真好啊，咱也想喊徐达、汤和他们进宫来陪咱说说话，可惜这些老东西死的死，病的病，难喽！”
前来报信的太监弱弱不敢接话，脸色像苦瓜。
朱元璋可不愿意看这种表情了，摆了摆手：“行了，下去吧，派人远远好生看着他们俩就是，七牛心里有数的，总不能大半夜摸到皇帝后宫去了吧？他是咱侄儿，晚上天黑了，留在咱家住一晚又怎么了？大惊小怪的。”
“是，那奴婢这就告退了。”
“去吧去吧，没啥事就别来打扰咱了，咱还想早点睡着，在梦里再见见咱的妹子和标儿呢。”
太监：Σ(⊙▽⊙\\\"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