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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标笑了笑:“父皇,民间交通不便,就算是好书,没有流传来京城也实属正常,要不还是把黄大人喊来问一下吧。”

朱元璋再次否决了这个想法:“不用了,不值当,若是事情传出去,别人还以为咱们特喜欢话本,到时候有些善于钻营的官员保管大包小包的话本往宫里送,看着就烦。”

让随侍太监去把锦衣卫指挥使毛镶喊了过来,朱元璋问道:“黄育才袖子里的那本书稿是哪里买来的?”

毛镶稍稍思索了一下,即刻给出了答案。

“回皇上的话,据潜藏在黄家的密探来报,那书稿是黄育才的女儿给他的,他女儿名叫黄月英,再有几个月就五岁了,至于那黄月英是从哪里得来的书稿,微臣需要一些时间详查。”

朱标闻言,心中暗惊。

黄育才不过是一个应天府尹,调任之前更只是个正四品知府而已,父皇居然连他的府里都安插了锦衣卫!

锦衣卫还连他从女儿那里拿了本书稿都知道,这也太……恐怖了。

朱元璋对于毛镶的回答却不甚满意:“连这点小事都需要另外花时间去查?咱养着你们到底有什么用?”

毛镶吓得一哆嗦,连忙解释:“回陛下的话,黄育才跟夫人黄王氏关系不好,黄王氏一直带着女儿黄月英住在溧水县大河村的老家,那个村子人口不多,也没有什么特产,因此微臣并未特意安插人手过去。”

朱元璋当然清楚自己在吹毛求疵,但他是皇帝,一直刻意营造着刚愎自用、杀人如麻、深不可测等等人设,有这种呵斥、敲打毛镶的机会,他自然不会错过。

闻言,他并未再继续这个话题,反而骂了起来:“这个没良心的黄育才,他的脑袋是被狗屎塞满了吗?居然抛弃糟糠之妻,朕早晚要把他贬谪掉,让他去当正七品的知县,不,看门的杂吏!”

毛镶不清楚朱元璋是单纯看不惯黄育才,还是在指桑骂槐,吓得身子再次哆嗦了一下,头埋的更低了。

接着他便听见朱元璋命令道:“黄月英这么小,这书不可能是她写的,一定另有作者,你去查一查这书到底是谁写的,此人虽然过于臆想,但文采斐然,思维天马行空,不拘一格,倒是个人才,查清楚后,咱要让他来当官。”

毛镶松了口气:“是,微臣马上去办。”

……

锦衣卫因为一本三国演义而出动大量人马在全国各地查证一事,朱七牛自然是不清楚的。

他更料不到不过是一本书稿而已,居然能惹得皇帝关注。

就挺……突然的。

端午休沐后,朱七牛的生活还是跟之前一样,一天一天的过,毫无波澜。

李先生一直没再教他新的知识,反倒是他出于好奇,早就开始翻看诸葛明送的四书五经了。

一来二去的,他看懂了不少,也记下了许多。

白天在学堂里,朱七牛照旧练字、抄书,每天抄个几千字,距离抄到完本还要好久。

转眼间,又到了放常假的日子。

临放学时,李先生单独将朱七牛留下了。

“七牛啊,自从端午休沐结束,又过了十天,这十天你一直在练字,有没有怪先生不教你东西啊?”满意的看着朱七牛,李先生不禁起了挑逗之心,故意问道。

朱七牛摇了摇头,憨厚的笑着:“先生说的这是哪里话,做学生的,哪里能怪先生。”

李先生摸了摸朱七牛的头:“你能这样想很好,先生都是为了你好啊。你今天下午写的字我看过了,比起乙室的孩子尚有不如,但比起丙室的孩子却要强不少,也是时候让你去乙室读书了。”

一听可以去乙室了,朱七牛还蛮兴奋,但想到黄月英还在丙室,又高兴不起来了。

“那小姐姐呢?”

李先生笑道:“月英也是个读书苗子,而且比你还早启蒙,差不多也可以去乙室了。”

“那太好了,我们又可以当同桌了。”

“嗯,那我问你,你家有笔墨纸砚对吧?”

“对。”

“那我把我珍藏的四书五经借给你,你自己抽时间抄一下,到时候课堂上用得着,省的花那么多钱去买。”

朱七牛多少有点明白诸葛明为啥送自己四书五经了。

原来这九本书这么通用啊!

“先生,先生,上次端午休沐的时候,我跟爹娘去了县城,在卧云斋已经获得过四书五经了,不用借您的书抄了。”

李先生作为读书人,以前也是经常待在县城里的,对卧云斋的大名自然是如雷贯耳。

正因如此,他才更加惊讶朱家居然是从卧云斋里买的四书五经。

那得花费多少钱啦!

李先生这会儿已经知道朱七牛在为黄月英抄书挣钱了,心中暗暗想着,以朱家的底蕴,肯定拿不出几个钱,所以这买书的钱肯定是黄家给的。

黄家这也太大方了,抄点书而已,居然付了足够在卧云斋买四书五经的钱!

早知道这样,我也可以啊。

心中一番波涛汹涌后,李先生再次揉了揉朱七牛的头:“那好,你记得在休沐结束后带书本过来,我先教《大学》,你带大学来就好。”

“知道了先生。”

等朱七牛走后,李先生慢悠悠给私塾上了锁,随即闲庭信步的朝着家里走去。

时值五月中旬,白天日照时间长,所以私塾放学后太阳还老高,种田的人不比读书人,自然舍不得那么早回家,都在趁着天亮加紧劳作。

正因如此,他们越发羡慕那些读书人。

李先生回家这一路上,便时不时有正在田地里劳作的人跟他打招呼。

“李先生放学了啊。”

“是啊,老哥,你怎么还在忙,注意身体啊。”

“嗨,能忙的时候还是多忙忙比较好,要是年底能多剩下一些粮食,就算来年出现灾荒,也能靠着这些粮食多活几天不是?”

“未雨绸缪,这是个好习惯。”

“李先生今天好像放学晚了。”

“嗯,单独留七牛说了些话。”

“这孩子是个读书的料子,难道犯什么错了?”

“那倒不是,只是告诉他休沐之后就要挪他去乙室了,让他做好准备。”

李先生一路闲聊,一路爆料,等他回到家,这一路上的人已经几乎都知道朱七牛从黄家抄书赚了大钱,还花了几两银子买四书五经的事情。

相较而言,朱七牛上学没几个月就挪到乙室的壮举,反而显得不那么让人吃惊了。

是夜,全村的孩子几乎都挨揍了。

除了朱家的八头牛崽等少数孩子。

其中尤以朱七牛曾经的同窗李狗蛋被揍得最狠。

嗷嗷的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