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忽地变得寂静。
见唐怡不明所以的摸摸脖子,陈芳更是狐疑,眼神不善。
秦向河想起的,将在广柔火车站,林四丫把小哑巴给抓了事讲出来。
唐怡怔愣,似不愿多提那次高海的事,即使陈芳眼中八卦火焰都快冒出来了,她仍装作听不到,并很快转开话题。
秦向河又得知。
在他昏迷的这段时间,救出来的那个中年人和那对老人来过。
而那个昏迷的青年,还躺在病房,没醒。
至于那对母女,简单包扎完,就被赶来的家人给接走了。
离开前,还曾来病房探望过他,经随行人翻译那女人的手语,意思是明天等他醒了,再来当面感谢。
对感不感谢的,秦向河倒一点不在乎。
车里救出的几人,都基本安好,让他不由轻舒了一口气。
听陈芳八卦谈起那会手语的年轻女人,小女孩之前惧怕的眼神,再次在他脑海里浮现。
这让他很想念白鹿和大宝、妞妞,尤其是劫后余生的这一刻。
听闻楼下小卖部就有公用电话,秦向河躺不住了,披上那件还沾着些血迹的外套,匆忙下了楼。
十三香厂的电话,没装好,暂时打不到茅塘。
便只能先打给白鹿了。
许是快要吃晚饭的缘故,刚打过去,电话就接通了,恰好是白鹿接的。
秦向河尽量平和语调,饶是如此,仍被白鹿听出了情绪不对。
没法,就将这次连环撞车事故,极其的轻描淡写,并一再申明,自己没有事,只手上不小心蹭了两道口子。
没说完呢,白鹿就在那边担心的不得了,不断叮咛中,还带着些埋怨。
静静听着白鹿轻柔的话音,秦向河压抑在心底的那丝恐惧,这才渐渐消融。
当救出那对母女,冲上石桥,听着身后不绝于耳的撞击声,他就后怕不已了。
很怕,再见不到白鹿,再见不到大宝和妞妞。
再见不到爹娘,再见不到大哥……
先前,病床上醒来。
他就暗暗提醒自己,以后,千万不能这么冲动了。
这一通电话,足足讲了半个多小时。
等对面隐约响起白妈妈嘀咕晚饭又要凉了,他才笑着的和白鹿挂结束通话。
放回话机,扭头,吓了一跳。
离这不远的斜对面楼道里,陈芳和唐怡正看来这。
瞧他看过去,陈芳还故意嫌弃肉麻的撇撇嘴,想来,应该猜到,或是听到了,他在给谁打电话。
两人下楼,也是叫他去吃饭的,唐怡称,医院旁边就有家不错的饭店。
秦向河想到,上午出门,和林四丫说了中午要来津市,差不多傍晚回。
此时天都要黑了,再迟一会不见人,小丫头怕是要急得跳脚。
冲两人挥手示意,让先走,他再打个电话,随后就追上。
最终。
这顿饭也没能吃成。
挂上林四丫的电话,他跑向医院门口,紧急去追唐怡和陈芳。
出了今天这样的事故,杨叔叔那边,肯定不好继续去拜访。
否则,身上挂着彩的过去,再提及这么大的事故,岂不是给人家添堵。
唯有等下次来燕京,再去了。
唐怡脚被夹到,不严重,几天就能好,此外就是手腕的伤口,中间得换两次药。
听他说要立刻回燕京,便提出一起回。
陈芳则自称,脸被人打成这样,被舅舅看到,非要找那个人拼命。
所以,她也暂时不能去舅舅家了,就顺便一起走,刚好,还可以回学校照顾下唐怡。
如此。
秦向河办了出院手续,然后带着两人,坐公交车往火车站去。
中午出那样的事,让三人皆心有余悸。
一时都对坐出租车有了心理阴影,即使雪早停了,也没人再提坐出租车走。
到车站,午夜才有往燕京去的过路车。
秦向河三人,就在车站内买了点东西垫吧肚子。
尤其是他,之前脱力昏倒,又饿了大半天,这会子缓过劲,顿觉饿的厉害。
吃完东西,他再次给林四丫打电话,让其赶紧去燕京站,买最早一班回楚湖的火车票。
对阳历年的重视程度,每个省份,或是说,每个地方都不同。
拿长溪来说,就比较看重的。
阳历年的中午和晚上,会准备很“丰盛”,吃饭前还会放鞭炮。
而南宁市,则不是太看重。
秦向河急匆匆从燕京要回楚湖,中途,还是在南宁下了车。
再过两天,就是阳历年了。
白爸爸白妈妈以为他回家乡前,会刚好留南宁过这个节。
故此,即使南宁不太重视阳历年,老两口仍做足了准备,结果,他只是短暂停留了一晚上。
楚湖省。
省城海沙,对过阳历年,和南宁市相若,最看重,还是即将要到来的春节。
何况,当秦向河到海沙时,阳历年已经过去了。
经过大街小巷,感受不到什么新年的气氛。
只空气中,似乎弥漫着的若有若无的鞭炮火药味。
从省医院离开。
再次下出租车,前面是一条新铺好没多久的宽阔水泥路,延伸向不远处的麓山大剧院正门。
“走,去看看吧!”
站在人潮如织的路口,驻足片刻后,唐爸爸领头往前走。
秦向河跟上。
见麓山大剧院顶楼,已经挂出了“胜华百货”的牌子。
这边四周人流不断,大剧院紧闭着,隐约听里面有不断声响。
门口,站着几名警惕望着众多行人的保安。
修好这条路,从主路过来更方便了,估计是受胜华百货即将开业消息的刺激,所以,附近居民都往这边好奇的溜达。
绕过大剧院前门,人立刻变得稀少起来。
往东继续走,到那处高台阶之上。
秦向河放眼望去。
虽说早得知了消息,也有了心里准备。
可看到。
原本的鱼头巷,而今成为焦黑废墟,只剩一些残垣瓦砾堆在那,仍让他倒吸了一口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