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莓意识到了自己刚才好像说错话了，给梅优带了不少麻烦。
跪在地上发抖梅莓忽然后悔自己刚才怎么那么激动将心里话就说出来了。
而且，太后这话的语气可说不得多么和善。
这个年代还是男尊女卑的思想，她这一下就把梅优给抬上去了啊！
不等梅莓要开口找补，她却听见梅优说道：“是！回禀太后娘娘，民女一直想要进入军队建功立业，驱逐鞑虏，扬我大成国威。”
听见梅优的回答梅莓震惊抬头。
她看着梅优言之凿凿、目光灼灼地对上了太后看过来的算不得和善的探究目光，一时间梅莓的眼眶有些发热……
“仅凭你一个女子？”
太后讶异梅优居然就这么承认了
“当然不是。保家卫国，是每一个大成子民的使命。
太后有所不知，燕地常年深受鞑子的苦楚，早年间，打仗征兵更是差点男丁断绝，连成年女子都要上战场。
哪怕燕地到了如今，重新恢复一切，徭役上也没有更改女子不能入伍的规矩。
民女天生就是力气大，旁的女子针织女红，民女却凭着这一身力气在山里打野猪、猎孤狼。
既如此，有这本领，民女也想像男子一样上阵杀敌建功。”
听着梅优掷地有声的话语，太后并未接话。
她沉默了片刻，扫了眼梅优，又看向了梅莓。
这姐妹二人的性格倒是一眼就看得分明。
“你的姐姐想要和男子一样建功立业，可是哀家看得出来，你其实并不想。
你只是想跟着你姐姐，那么你真的能做到跟着你姐姐一样进入军队，如男子一般在战场上搏杀？”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太后像是不想放过梅莓似的，明明和梅优说话呢，这怎么又扯到了梅莓的头上呢？
梅莓深知自己是咸鱼，更说不出梅优那样的豪言壮语，结果她还是要被太后逮着问出这些。
大约是梅莓沉默的时间太久，太后又有些不耐，又道：“梅莓你为何不说话？
是不想回答哀家的问题，还是说这问题有这么难么？”
“回禀太后，民女确实没有姐姐那种本事在战场上和敌人正面搏杀。但是军营之中也并非只有正面冲锋的将士。
民女自知力气和身手都不如姐姐，但是民女可以在后方拉弓射箭为前方的姐姐保驾护航。
又或者，为姐姐他们前锋部队押解粮草、夜间巡逻……总之，在军营中，也有很多选择。”
太后非逼着梅莓说点东西，梅莓刚刚还害怕呢，结果说着说着这小脾气又有点起来了，巴拉巴拉说了一堆。
反正核心思想，他得跟着她姐。
“为了你姐姐，你自知你不像你姐姐那般却还要进入军中。
军功，多以敌方人头数量为标准。
你说你不适合前线，那等到过上几年，她能在军中得到想要的功名利禄，你呢？
若是你留在这帝都，在哀家身边，过几年哀家可以为你在京都的权贵之中挑一门上好的亲事，后半生富贵荣华唾手可得。
甚至，若是你姐姐在边关混的不太如意，你也可以帮衬帮衬。
这些，都比不得你跟在你姐姐身边重要？”
梅莓听着这太后说的话怎么感觉对方是是什么诡异的胜负欲被激起来了？
是因为自己谢绝了她待在宫里，所以她非得比出个高低，要她承认这里更好？
梅莓也不是不可以顺着对方的话夸夸太后身边不错，但是她就怕自己说完太后还能顺势还是给自己留下来。
梅莓就想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哪一点被太后看上了，非揪着她不可。
但凡太后动点脑子，把她姐姐留在这，那梅莓立马不含糊就答应了。
“是，比不上！”
这次，梅莓倒是鼓起勇气正面回答了这个问题！
她干脆的回答惹得太后神情一怔，连梅优都为之侧目。
但是转瞬梅优却又笑了起来。
好像梅莓选择跟着自己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
从一开始，梅莓似乎就一直坚定不移地站在自己身边支持着她所有的决定。
“回太后娘娘，在民女看来，民女姐姐天生神力，在战场上更是不输男儿、英勇无双。
民女也很感激太后娘娘心善愿意留着民女在身边，还要为民女操心。但是，荣华富贵也好、合心的亲事也罢，这些转眼几十年便消散于人间，不足为外人道。
在民女眼中，姐姐这样的奇女子，上战场建功立业名扬天下，不说流芳百世，那必定也是名留青史的。
这些，难道不值得民女去追随、去见证么？”
梅莓说着说着声音便控制不住地高了起来。
她都快为自己给自己打卡找的借口感动哭了！
甚至，她已经完全忘记了刚才门口漪澜姑姑的提醒——
太后不喜喧哗。
因此，等梅莓这一股脑喊完了之后脑袋渐渐降温，她立马滑跪认错。
“太后娘娘恕罪！”
梅莓上一秒力挺梅优有多么硬气，下一秒趴地上滑跪认错的态度就有多软。
关键二者衔接之丝滑，看得直让人目瞪口呆。
·
“后来呢？”
入夜，在宫内的一角落中，漪澜将自己的斗篷放下，和身前的男人汇报着白日发生的一切。
“后来太后并无怪罪之意，只道自己乏了，让她们先回去，改日再召见。短期内怕是并不想放人回去。
梅三娘子出来的时候都快要哭出来了，可见被吓到了。”
“她敢吼太后，也不知道究竟谁吓谁。”
谢长谙轻笑一声，在黑暗中抬眸望向漪澜又道：“太后最近可有其他动向？”
“回主子，并无。”
“你且安心在太后身边呆着，下去吧，丙一。”
随着漪澜的离开，谢长谙双手负于身后，抬头望了眼久违的满月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
“要不，咱们跑路吧姐~”
大晚上的，梅莓先是抱着被子枕头非要跑到梅优屋里挤一挤。
结果躺在床上也没个睡意，冷不丁还说了这么一句话。
“太后也没要和你计较的意思，你这般跑路行为岂不是画蛇添足？
万一真的惹恼了太后，你是打算连夜跑回去然后带着你爹你娘躲起来?”
被梅优这么一问，梅莓就跟那霜打了的茄子似的又蔫了。
“那、那怎么办？”
虽然今天有惊无险，但是梅莓也明白，无非是太后图个新鲜就没见过她们这样的，这才饶了她最后的无礼。
但是再待下去，再见上太后几面，梅莓觉得照着今天的来，她一定会折寿的。
“等，等她兴趣没了，我们就该回去了。”
“是吗？”
梅莓有些不敢相信梅优的话。
“嗯。”
梅莓盯着梅优那镇定的神色，一时间思绪纷飞。
她其实特别好奇，为什么梅优最终想要进入军队呢？
刚开始的时候梅莓也没发现梅优有这个苗头啊~
难不成真就是因为男主？
不过这个猜测很快就被梅莓自己否定了。
她记得，来到越辽不久之后，梅优好像就格外留意这边的军营部队的事情。
就算没有男主的缘故，梅优也在找时机进入军队。
结果梅优的回答还真就是如此。
“首先，我不会四书五经，科举这条路往上走是走不通。
其次，就像你说的那样，我的武艺确实很好。若是能够将这个优势变大，掌握一定的权势让我的未来有更多的选择那再好不过。”
梅莓也没想到梅优想的就这般简单。
“怎么了？”
就着窗外皎洁的月光，梅优看清了梅莓脸上惊讶的神情。
“我还以为姐你是咱们逃难的时候看见百姓过得太惨了，这才想要拯救苍生。”
“噗~”
被梅莓的想法逗乐了，梅优只问了一句：“那你呢？你一路走来有想要拯救苍生么？你有时候看见那些可怜人悲伤的表情不比我少。”
“啊……我不行哒。我救不来。”梅莓迟疑地摇了摇头，又纠结一下说道，“但是要是有能力的话，要我帮点小忙也行吧。但是拯救苍生呢……我不行哎。”
咸鱼的梦想里拯救不了苍生啊。
“这不就得了？
我只是想要掌握自己命运罢了。
这些就是我努力的动力。
比如一开始，我用一身本事打猎赚钱，之后又找上了九宝轩做生意，换户籍、举家搬走。
其实那时候我觉得差不多了，一切。
可是后来发生的那些事情却让我发现，原来不只是有银子才行。我们从一开始与九宝轩合作得到的所有利益也无非是九宝轩背后的后台够大。
说到底，还是权势。
当然，若是像你说的，某一天有了那么几分本事，我也是可以做个兼济天下的人。”
“那、那你之前，你还说要平了草原……只是为了掌握权势，真的要做到这样么？”
梅莓听见梅优说的那些还是感觉难以相信。
“进入边关的军队，对我来说，在这个时代，也许就是最好的选择。
燕地民风彪悍，对于一些世俗礼法的约束并不像其他地方那么严格。
加上确实有女兵的先例，我加入军队不是没有可能。
而且，在这里平定草原这可是积累军功最快的方法。
也许……平了草原，到时候说不准还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
梅优说的后路梅莓忍不住抓了抓身上的锦被，不敢多想。
眼下，梅莓也发现了，好像梅优和她想象中的形象有些对不上号。
“在这个时代与其寻个靠山，不若自己做自己的靠山。”
梅莓这么近地听着对方最后这句话，她盯着梅优眼底的看见那熊熊燃烧、名为野心的火焰，一时间失去了言语。
大概发现自己好像大晚上说太多了给梅莓吓到了。
梅优正要转移话题，却听见梅莓小声问道：“那——姐，你给我做靠山，那一定是靠谱的吧？”
梅优：……
她这一晚上说了这么多，梅莓究竟听了个什么玩意？